温泌没有躲避,一张少女的脸凑到眼皮子下,馨香的气息轻轻喷在脸上,他气定神闲的,把她看了又看,摇头说:“不好看。”
寿□□得眼睛一瞪,要用愤怒的目光威慑他,但她自己没绷住,又嘻嘻笑开了,她天真地晃晃脑袋,瞅着温泌,意味深长道:“我刚生下来时,我阿耶为我占卜,相士称我宜配天祚,正位坤极,你没有眼光。”
温泌大笑,“你?”
寿□□得脸颊绯红,“你不信?”
温泌似笑非笑,“你做皇后,岂非萧家要遭受亡国灭族之祸?”
寿光听出温泌的嘲弄之意,她挺直脊梁,垂眸傲然对他,“我看你是个人物,可惜你太蠢。娶了我,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取得岭南,届时天下的一半都尽在掌中,谁还敢把你的脸面踩在脚底下?”她又笑了,眸光流转,傲气化春水柔情,“我和吉贞不一样。只要是我自己选中的丈夫,一定会用尽所有的心意爱他、敬他、帮他。”
“多谢县主垂青。”温泌无动于衷,“可惜你不懂得,硬塞到嘴里的肉,我不爱吃。”
寿光大怒离去,温泌被她一打岔,也不急着进宫了,折身走回留邸,曹荇和杨寂两个两眼锃亮地盯着他,温泌跺着脚上的雪,莫名其妙地看他们一眼。“天泉,”杨寂拉着温泌的袖子,和曹荇两个架着他奔进书斋,曹荇关上门,杨寂劈头就问,“滕王的女儿想要嫁去范阳?”
温泌被他们两个围着,走也走不脱,索性往椅上一坐,翘着脚凝望外头大雪压弯枝,思量了一会,他点头,“不错。萧茂英,年纪不大,胃口倒不小。”
他许久不吭声,杨寂以为他不肯讲,剥片新橙丢进嘴里,被酸的五官一皱,他拧过头来,还是一副怪相,“你真嫌她丑?其实我看,比起那个,也不差多少。”
曹荇摇头,他是真心为温泌考虑,“一个县主,莽莽撞撞,乱跑乱逛,也不省心。”
杨寂想到吉贞,呛得猛咳。别的不提,一想到寿光也姓萧,他就后怕,姓萧的女人是不是都不安分?大约是根里带的。寿光这事,杨寂倒比温泌还上心,一会摇头一会点头,最后,他将橙子丢在一边,肃容道:“要夺岭南,娶了寿光县主,倒是条捷径。”
温泌道:“不见得。滕王还有儿子。”
杨寂道:“我看寿光县主也很有心计,滕王的儿子不见得及得上她,看看咱们陛下吧。”
温泌思索良久,还是摇头了,“滕王恨我入骨,不会答应,太后对我有防心,也不会答应。”
曹荇好不容易才插话进来,“要我看来,还是崔氏好些。崔氏在河北的势力很大,晋阳一战,卢燧死在使君刀下,河北豪族心怀怨恨,和崔氏联姻,也好安抚人心。不论北御契丹,还是南击中原,河北都是我军腹地,重中之重,不可有丝毫动乱。”
在杨寂看来,岭南仿佛悬在眼前的一块肉,吃不到嘴里,看得实在眼馋,但温泌执意不肯,只能同意弃寿光而取崔氏,“既然如此,何不趁朝廷还没来得及从中作梗,先与崔氏下定?到时太后有二话,奈何这边木已成舟,她还能强拆姻缘?”
曹荇甚为赞同,两人一拍即合,那架势,当场就要挽起袖子写起婚书。
相比之下,温泌简直成了无关紧要的人。他闭了闭眼睛,“你们,”再三忍耐,终于按捺不住,他瞪眼怒喝一声,“你们把我当种猪吗?”
杨寂和曹荇两人一愣。杨寂不解道:“这不天大的好事吗?有什么好犹豫的?我听说这位崔娘子也是娴雅温柔……”
“你住嘴!”温泌不知突然从哪来的怨气,冰冷的眸光逼得杨寂讪讪闭嘴。“这事你不许再多说一个字。”杨寂自知理亏,腆着脸要来和解,温泌骂他滚远点,“还听你的?那我真比猪还蠢了。”
“使君,有帖子。”温泌和杨寂吵架的时候,曹荇去外头转了一圈,拿着一张拜帖边走边看,进了书斋,他停下脚,一脸意外地看着温泌,“滕王临行前要设宴,特地下帖来请你。”
杨寂把拜帖接过来,“上次在政事堂时,他一副要吃了你的嘴脸,这是转性了?”看完了,他问温泌,“去不去?”
政事堂那事后,温泌但凡听到滕王的名字,就要瞪眼睛。滕王的酒席,杨寂看来,温泌宁愿吃屎,也绝不肯碰滕王家的一颗米。
温泌拿着滕王拜帖,随便看了几眼,“去,怎么不去?”他意态轻松,“他上次骂我相鼠,我还没骂回去,这次去了非得骂他个狗血喷头。”
“我看,你是还惦记着寿光县主吧?”杨寂笑眯眯。
“你不说话能死吗?”温泌骂他,“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