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的确有利用你的成分。”
我看着斐瑞,选择了在这里停顿观察他的表情,但很快的,我意识到我观察不到。
他背对着我,坐在镜子前,擦着湿润的金发。
斐瑞身上还带着热水的水汽,它们蒸腾着,带出一连串的茶花芬芳。而他的理智似乎在洗澡时又回归了,因为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背对着我,任由我说什么都没有回应我。
我坐在床脚,往边缘挪了挪屁股,终于得以看见镜子里他的面容。
我又道:“我们算和好了吗?”
斐瑞轻哼了一声,那话音带着些轻蔑。
我只能继续道:“你希望我说一些让你伤心的话,还是熟悉的话。”
斐瑞将偌大的浴巾披在头上,于是这会儿即便从镜子里,我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了。
“……”
房间里一片安静,雨水不知何时停了,这会儿已经八九点了。
斐瑞却宁愿雨没有停,时间仍是六点,他并没有取消会议与一整天的日程。他没有在等待她的羞辱,也不期待她的奖励,更不会又一次奉出自己的筹码来交换一次婚约。
他嗅到空气中的灰烬信息素,它轻盈地缠绕在他的周身,像是某种试探,又带着些她惯有的不知所措的意味。
那样狡猾、无赖、下流的卑贱的alpha,却天生一副不知所措的无辜样子,简直可笑。更可笑的是,他居然尚且要期待她的接受,因为他无法挽留。
空气仍然是安静的,斐瑞骤然间很想尖叫。
他抓着浴巾,竟又觉得眼睛有些发热。
他已经抛弃了一切,无论是卡尔璐总裁的尊严,还是omega的矜持,亦或者是……作为贵族的修养。
斐瑞的呼吸越发沉重,空气的沉默便愈发令人窒息,她的不知所措愈发可笑。他几乎要大声嘲讽起来,他已想好一切尖锐的措辞,决意要将一切的愤恨压在她身上。他不可能全然信任她,因为她不值得信任,他只能交出软肋,又以此来兑换她的把柄,将他们化作利益共同体。
……只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才能让她老实。
他已然付出所有,她再有逾越,那么他也绝不会再饶恕。
斐瑞开始想,如果她死在那个时候,那么他还是愿意为她守贞的。那是有意义的,那是必然的,那是值得的,被逼无奈而结束的爱。
“陈之微,这是最后一次了。”
斐瑞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话音说完,心中的石头却又重重压在身上。
空气之中仍然是安静的,唯一躁动的,确实那燃烧着的灰烬信息素。它在凑近,信息素因子以堪称轻快的速度凑近,却又以暧昧的距离抗拒着他的茶花信息素。
斐瑞的神经也再次因此感到了些恼怒,他正要说话,那信息素却又陡然逼近,将他紧紧包裹住。与信息素同行的还有她的身体,她喉咙里有着理所当然的笑声,一只手隔着毛巾按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却搂住他的腰部。
斐瑞晃了下头,“放开我!好好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她松开了捂住他眼睛的手,却像是撩起头纱似的撩起偌大的浴巾,将脑袋钻进浴巾里望他,白净的面容上,只有那双黑眸有着些疑惑。距离的陡然拉近如此明显,两人的脸在阴影之中,呼吸与信息素纠缠着。
一时间,他只能咬住牙齿,攥着衣服。
斐瑞陷入某种晕眩中,这样的相处过于陌生,他像是初次尝到了某种甜味一般,蓝色的带有阴翳的眼睛只能张着。他并着腿,又伸手握她放在腰间的手。
“你让我回答你什么?”她又逼近了些,话音带着笑,“给我最后一次……与你相配的机会吗?”
与你相配。
斐瑞的脑子有些空白,他像是初次登上了一名驾驶技术不大好的飞行员的机艇一般,被满舱浓度过高的氧气逼得想吐,又像是骤然飞上高空一般,耳朵响起尖锐的鸣叫。
“你最好是能做到。”
斐瑞垂下金色的眼睫。
他扯起嘴唇,轻声道:“头发擦不干了,让开。”
我仍然搂着他的腰部,搂紧了些,斐瑞便像是漏气似的,喉咙里发出了声轻哼,呼吸也重了些。他湿润的,有点冷的手抬起,压住我的脑袋,仰着头索吻。
茶花信息素以一种极浓的状态逸散开来,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过分浓郁的味道。
斐瑞却掰着我扶他腰的手,眼睛里有了些湿润,话音又轻又飞扬起来,“不可以,我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