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了爷爷奶奶,不过两年爷爷的坟上已经长满了野草。暑假的时候,她来过一次。那时候爷爷的坟头上有一株野花。才多久,生命消逝又重生。蹲下身子,摸摸那座长满了枯草坟,里面住着爷爷。&ldo;爷爷,我看您来了。不要怪我……&rdo;话卡在喉咙处,噎的梁炎直掉泪。那些话,说出去,您是不是再也听不到了?您在的时候没有尽孝,现在我哭出一条长江来,也无济于事不是吗?她看着那座碑,字迹还很新,指腹滑过爷爷的名字,又开始哽咽。&ldo;我的名字是您取的,您说女孩子娇弱畏寒,梁字后面加两个火,能中和一下。可是朋友都笑着说,您添了两把火太多了,反而把我变成一个坏脾气的小火人了……&rdo;说着说着,梁炎也不哭了,人老了就应该按时离去,他们也怕拖累自己的儿孙,让他们多活几年反倒受罪吧。&ldo;爷爷啊,有时间我再来看您,奶奶也去陪您了,你们应该不会孤单了。&rdo;爷爷去世一年多后,奶奶也走了。谁说爷爷奶奶那个年代不懂爱情,爷爷在的时候最宠的绝对是奶奶,走哪儿领哪儿,后来奶奶失明瘫痪,爷爷也是半步不离开的守了奶奶九年。奶奶的去世,梁炎没有那么的悲痛,因为瘫痪的奶奶实在太可怜,活着更加受罪。儿孙满堂,奶奶唯一记挂的也就是爷爷了。她老说爷爷就在她身边,可是爷爷早就走了。
从爷爷奶奶的坟上回来,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
&ldo;我亲爱的娘啊,您辛苦啦!我今晚要出去,饭您别做我那一份啊。&rdo;梁炎嘟着嘴亲了亲母亲的脸。&ldo;嗯,你去哪儿啊?&rdo;
&ldo;同学聚会,我会尽快回来的,您和我爸、小燃他们回来一起吃吧。&rdo;梁炎在衣柜里找着衣服,翻来覆去也没个称心的。母亲走过来,&ldo;同学聚会应该多穿点,天气很冷的。&rdo;&ldo;没事,我待会儿打车过去吧,地方离家还真不近,我也想走着去,可是我这腿不给力啊。&rdo;梁炎其实舍不得花钱打车,家里经济一向不宽裕,既然挣不了那就只能省着用嘛。可是她的腿骨折过,那时候不太懂惜疼自己,石膏里的皮肤痒的不行,所以还没到拆的时候就被自己扒拉掉了,留下了走的时间稍长脚踝就疼的毛病。找不到合适的衣服,索性就穿了自己从爷爷奶奶坟上下来的那套,黑色牛仔裤,白色毛衣,黑蓝色的风衣,程阳送的阿迪白鞋。
向母亲打了招呼,拿着她背了两年的依旧完好的包出了门。
北方的冬天,风就像是要灌进人的骨髓,从毛衣的领口窜进去,还真是没有一点点防备啊。缩着脖子,低着头快步走到马路边上,招手、钻进出租车温暖的空间里。这个城市的夜晚在冬天来得很早,不过才六点多,灯已全部被点亮,冬日里的夜总是澄澈的泛着黑蓝,想要滴下泪来。
这座小城没有重工业,经济也不发达,所以新鲜的空气和天空中的星辰银河很常见。这种常见的东西在b市生活久了才会觉得珍贵,当你天天都能拥有,从来不会觉得有一天你会失去它时,你就不会想去珍惜它。就像现在的自己,失去了程阳的自己,强硬着不肯回头,她是真的后悔了。那个不出声不发飙不吵架,默默为自己做好一切,心心念念要娶她当小媳妇儿的程阳,已经不是她的了。想到这里,她感觉胸腔里又充盈着一股难以摆脱又不愿意释放的悲伤,要是没有这份悲伤,是不是会显得自己没有良心,失去了念着他的资格呢。她承认,她是爱程阳的。没错,是爱,如同亲人、如同身体里血肉的爱。那双眼睛,是她见过最温暖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总是让她身为一个女生自惭形秽,大眼睛双眼皮,唇红齿白,183的身高,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在梁炎遇到他的时候觉得这样刚刚好,简直和中奖一样,有种人品爆发的感觉。程阳拥抱自己的时候,会抱得很紧很紧,她老是调侃他,是不是想要把她脖子一拧,露出尖牙,吸了她的血,说不定程阳是个帅到天崩地裂的吸血鬼呢。
那时候,她的确是抓住了这棵救命稻草,想着此生再也不放开了。可是,一切都会变。不过四年,我们已经开始怀念。准确的说,应该是我一个人的怀念吧。你现在应该忘记我了。&ldo;喜新厌旧是男人的优点嘛。&rdo;这是你告诉过我的话,那时候我不会想到你的玩笑话,竟然在我们身上应验。程阳,能不能记着我,像是朋友一样。要是很快忘了我,我会觉得很挫败,四年前,是你把我被踩在地上的自尊心救回来,捂在怀里,擦干我的眼泪。我还记得,你当着他的面,抱着满脸错愕的我,在我耳边说:&ldo;我喜欢你,梁炎,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rdo;我的头被你圈在怀里,流下好不容易忍住的泪。真奇怪,为什么遇到你我就变成了哭鼻子鬼了呢。我多希望是因为你喜极而泣而不是因为他羞愤难当。
那个时候,真想好好的感谢你,用我一辈子。可是现实总是觉得我们这些小屁孩不好好读书,就应该扇一耳光。你看,现在我失去你了,是不是对我一开始动机不纯的惩罚呢。也好,谁让我一开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会梦见他呢。不是忘不了他,而是忘不了心里的那道疤,那是我最单纯最美好的暗恋啊。苏岑那种惊掉下巴的表情,就像烙在梁炎的心上,永远不会痊愈,敏感如她,从此苏岑你就是我梁炎的敌人。我不甘心,不甘心于他高高在上,自己却卑微如尘埃。虽然这样很可怜,这永远是我一个人的内心戏。程阳,原谅那时的我吧,那时候幼稚、性子直,不愿意认输、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否定。原谅那时的我,还不能像三年前一样很大方的说爱你,告诉所有人我们会在一起。对于一个尊严被践踏的人来说,我得记着我丢失的东西,好把它找回来,不是吗?更何况我还是个女生。那时候太小,真的不懂,用全身的细胞去恨苏岑本身就是太给他脸面了,那就是在耗费自己的脑容量,他不配占着我的本应该用来胸怀天下苍生的心,那怕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