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铃咚咚跺脚发泄,又在地板上蹦跶泄愤,还是无法消气。
&ldo;阿铃?是你在那边吗?你在那边蹦蹦跳跳干吗?&rdo;
有人大声发问。咦?是阿先大妈的声音!她赶忙奔回榻榻米房。果然是阿先。阿先说她打算暂住在船屋帮忙家事,直到多惠身子好转。阿铃听了很高兴,有阿先大妈在可靠多了。
‐‐再说,万一大妈也看得到船屋的幽灵,她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的。
当天夜里,阿先来哄阿铃睡觉,这也是在高田屋时的老习惯。阿先嘴上虽然说阿铃已经大了,可以一个人睡,却还是边说边钻进蚊帐躺在薄被褥上,用扇子替阿铃扇风。阿先的表情慈祥得像菩萨。夏天似乎打算在今晚再度肆虐一番,天气让人热得睡不着,阿铃很感激团扇带来的微风。
阿先也许是考虑到多惠病倒了,阿铃大概很不安,频频和阿铃聊些愉快的话题。你阿母很快就会好起来,到时候大家再到寺院里参拜,去吃某某地方的名产,再定做新农。看你阿爸阿母这么累,船屋休息几天也无妨。老实说,自从太一郎搬来船屋以后,高田屋的老主顾老是抱怨便当味道不对,大家都很伤脑筋。要是你们三人再搬回高田屋该有多好……
絮絮叨叨告一段落,阿铃故意打着呵欠,开口说:&ldo;大妈,我很怕那件事。&rdo;
阿先扇团扇的手停下来,问:&ldo;咦,什么事?&rdo;
&ldo;大妈说在院子看到死去的银次先生,真可怕,又很不可思议。&rdo;
&ldo;啊,那件事吗?&rdo;阿先扇着团扇慌忙地说,&ldo;我真是的,闯祸了,竟然让阿铃那么害怕,你原谅粗心的大妈吧。&rdo;
&ldo;没关系。只是,大妈,我想过了。&rdo;阿铃翻过身来,面对阿先,&ldo;为什么大妈可以看到银次先生的幽灵,而七兵卫爷爷却看不见呢?&rdo;
&ldo;你怎么想这种事呢?这不是小孩子该想的事,不要胡思乱想,对脑筋不好。&rdo;阿先笑着说,&ldo;而且还不能确定我看到的就是幽灵啊。&rdo;
&ldo;我想一定是幽灵。&rdo;
阿铃说出岛次和银次以及他们的妻子阿高的事,阿先听着听着眼睛越瞪越大。
&ldo;哎呀,阿铃,这些事你从哪儿听来的?&rdo;
&ldo;我听人家说的。&rdo;
&ldo;谁说的?多惠的个性不可能随便说人家闲事,太一郎也一样。&rdo;阿先一口气说完,表情忽然变得严峻,&ldo;莫非是阿藤告诉你的吗?她个性本来就冲动。说来这铺子也……&rdo;
阿先说溜了嘴,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给咽进去。她的表情摆明了后悔在阿铃面前说这些话,阿铃也是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批判的口气提起阿藤。
阿藤大姨做了什么事惹阿先大妈不高兴吗?难道大人们在阿铃看不到的地方有什么纠纷吗?
阿藤大姨明明是个好人。阿铃突然想到,当阿铃提出孤儿的事时,阿藤大姨那种拐弯抹角的态度,那时候她的表情显然隐瞒了什么事,好像有什么事难以启齿。虽然阿藤大姨口里说没什么,眼神却不是那样。
难道船屋还有其他事‐‐其他阿铃部知道的事?那真是令人不舒服。
&ldo;可是,阿铃,&rdo;阿先掩饰地换了个姿势说,&ldo;你到底从哪里听来这些事的?&rdo;
谈话总算回归正题,阿铃松了一口气。
&ldo;是邻居,大妈。是岛次先生的铺子,林屋附近的邻居,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rdo;
&ldo;阿铃,&rdo;阿先口气略带责备地提高声调说,&ldo;你为什么跑到那边的铺子混在七嘴八舌的大人之间?什么时候去的?&rdo;
阿铃打了个呵欠,装出很困的天真眼神避开阿先的质问,接着用梦呓般自言自语的语气说出玄之介的猜测:&ldo;大妈一定是因为心里藏有兄弟姐妹的悲伤回忆,才看得到银次先生的幽灵……我认为应该是这样……&rdo;
说完阿铃假装睡去,屏气观察阿先的反应。阿先慢条斯理地扇着团扇,没多久就起身,像是确认阿铃是否真的睡着了,她温柔地摸着阿铃的额头,低声说:&ldo;小孩子有时候真的看得更清楚……这孩子,到底有什么神明在庇护她呢?&rdo;
看来玄之介猜中了。阿铃依旧发出平稳的鼾声,微微睁开眼。
&ldo;我的确……对姐姐做了无情的事……害姐姐短少寿命……可是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旧事,我以为早就忘了。&rdo;
阿先用指尖拢了拢垂落的头发,喃喃自语缓缓摇着头,突然又猛地抬起头。
&ldo;谁?谁在那里?&rdo;她对着蚊帐外喊,&ldo;是阿藤吗?&rdo;
没回应。阿铃心想,大概是夜风吹动了蚊帐。
&ldo;咦,我明明看到有人。&rdo;阿先打了个哆嗦,小声地说,&ldo;可别听说有幽灵作祟,连我都疑神疑鬼起来,我得注意点。&rdo;
阿先离开蚊帐后,阿铃仍假装睡着。这时似乎有人穿过蚊帐靠近。阿铃睁眼一看,发现阿蜜正坐在枕边。
&ldo;阿先大妈呢?&rdo;
&ldo;回自己房里了。&rdo;阿蜜用手摸着鬓角微笑着,&ldo;阿铃,这回你可立了大功,看样子阿玄似乎猜中了。&rdo;
阿铃点头,问阿蜜:&ldo;刚才阿先大妈看到的人影,是你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