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御知道,母妃的死对于父皇来说就是奇耻大辱,他这一辈子离那个天下最有权势的宝座是无缘了。
所以只有先下手为强,这几天只有顾闲在父皇跟前侍疾,只要做得天衣无缝,那么就可以顺利嫁祸给顾闲。
被子里的人已经没有了反应。
顾千御放开手,忽然听得身后大喝一声:“皇弟,你做甚么!?”
顾千御转头,空出一隻手,食指覆在唇上,对来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其实皇兄的母妃就是被父皇害死的,没有父皇的允许,你觉得我母妃真有这个胆量害死你的母妃吗?当时父皇忌惮你母妃背后的家族势力,必须要打压,刚好就拿我母妃当了挡箭牌,这里面藏着多少的肮脏,皇兄你不会不知道吧!我这替你报仇呢!”
顾千御在文翰帝身边潜伏了不少眼线,不然外头那些值守的太监宫婢,不会站得老远,还那么识时务地放他进来,所以见着顾闲忽然闯进来,他半点不到担忧。
顾闲手中端着的药丸,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四分五裂,自己急匆匆走上前,一把将顾千御推开,大声喝道:“皇弟,你这是杀父弑君啊!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顾千御此时感觉到顾闲的怪异。但又说不上来。
这时文翰帝从外面进来,颤颤抖抖道:“逆子!逆子!快来人!”
如果不是顾闲找了人易容成他的样子躺在床上,他现在已经被闷得去见了阎王爷。
顾千御大吃一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抽出腰间的匕首,要朝文翰帝刺去,却被顾闲拉住。
顾千御的目标本就不是他,刀锋错过他的衣角,直直刺向皇上,但顾闲却忽然一回身,挡在皇上身前,那本来擦过他的匕首,直直刺进了他的腹部。
顾千御面色大变,要抽出匕首,却被他双手紧紧攥住。恶狠狠喝道:“连你一起杀了,一了百了!”
顾闲因为吃痛,脸色苍白地摇头,微微翕张着嘴,已然发不出声音。就在顾千御准备不管不顾用力抽出那匕首时,忽然觉得肚子一痛,后知后觉地低头,却见一把宝剑直刺自己腹部。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站在旁边,手握宝剑,大力喘着气的文翰帝。
文翰帝提着一口气刺下这一剑,边喘边拔高声音:“快来人!”喊完这话,就重重跌落在床上,急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这时听到动静的内侍和侍卫,终于衝了进来。顾千御仿佛不太相信局面变成这样,茫然地看了看文翰帝,又看着面前靠在床边的顾闲。
“成王败寇,我输了……”
这时暗中保护顾千御的暗卫也衝了进来,两股力量在互相厮杀,暗卫护着顾千御杀出了一条血路逃了出去。
顾闲本来握住腹部匕首的双手,慢慢松开,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衫,但他却好像并不觉得疼,本来苍白的脸上,在对着顾千御逃跑的方向,忽然慢慢绽开了一丝笑容,邪魅又无邪的笑。
文翰帝已经缓过气儿,喘着声音道:“泽明王企图杀父弑君,抓到后就地正法。衡南王护驾受伤,快宣太医!”
顾闲低头看着自己的血往身下浸湿去,虽然并不觉得多疼,但意识却越来越模糊,身体冰冷得厉害,让他迫切想要寻到一丝温暖,但周遭人来人往,屋宇空空荡荡,他不知要去哪里寻找温暖。
楚冉……楚冉……他想去找她。
“王爷!王爷!”嘈杂的声音传来,他觉得很吵,不想听到这些,隻想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
“王爷这都昏了几日了,不会醒不过来吧?”顾闲护驾,被泽明王刺成重伤,太医救治之后,说是性命无虞,但失血过多,恐怕要慢慢调理,才能恢復。
被送回王府后,一直也没醒过来,楚冉一直守在他身边。眼里的眼泪都没停过,大颗大颗的金豆子落下来,她握着顾闲的手道:“顾千御要弑君篡位,既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你不是说只是演苦肉计,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站在旁边的孙尚城蹙了蹙眉:“哎!计划得再好,也有疏漏的时候,总归是没伤了性命就好,不然就给别人做嫁衣了。”
他话音落,床上的人眼皮儿动了动,黑黑的长睫毛跳了两下,缓慢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道:“本王好着呢!”他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如今带着些雾气沉沉的茫然,若有若无地落在楚冉脸上。
楚冉见他醒来,凑上前道:“您醒了?身上还疼不疼?”
顾闲嘶了一声,龇牙里嘴道:“疼死了我了!”
楚冉抹着脸上的眼泪,喜极而泣:“算你命大,那匕首插进了两寸深,伤到了肝脏,再重一点,命就该没了。”说罢吩咐孙尚城,“你快去给王爷端碗粥上来,他几天没进食,估摸着也饿了。”
“我现在还是可以让你欲仙欲死的,你信不信?”顾闲拉着楚冉的手。
楚冉:“……”
孙尚城:“……”
果然是精虫上脑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