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地抬起头:&ldo;那你借我……&rdo;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引章只梳了发辫,头上并没有多余的首饰。叹了口气,抓起三千烦恼丝准备随意打一个结。只见眼前递来一个雕花白玉簪,抬起头,修远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有些犹豫地接过,细细打量了一番。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凤簪,雕工精细,可谓精品,凤嘴里衔着一颗七彩宝珠,煞是迷人。这是?谁的?心中微微不适。
引章拿过簪子,给我松松地绾了个髻。这时,宋叔拿着茶壶笑眯眯地走进来:&ldo;少主,热茶,是最好的&lso;三清&rso;。&rdo;说着给我倒了杯,&ldo;韩小姐请尝尝。&rdo;闻之,清香扑鼻,尝之馥郁独绝,不禁赞叹:&ldo;好茶,好茶。&rdo;微微点头,只听头上传来一声低鸣。迷惑地抬眼,却见宋叔的面色先是惊讶、再是狂喜,他退后两步,深深地给我鞠了个躬。
&ldo;唉?&rdo;不解地出声,&ldo;您这是怎么?&rdo;
他兴奋地抬起头,刚要张嘴。向我身后瞧了一眼,忽地闭上嘴,不甘心地吹了吹胡子,表情煞是可爱。偏过头,只见修远拿过书案前的方椅,放在我身边,直直坐下。两眼凉凉地看着宋叔,带有警告之意。
&ldo;呼。&rdo;宋叔叹了口气,而后眯起双眼,看向引章,&ldo;这位姑娘见过这么大的船吗?&rdo;引章老实地摇了摇头,他抚掌大叫:&ldo;这样吧,老夫带你去四处瞧瞧。&rdo;
&ldo;不用了,多谢。&rdo;
&ldo;唉?不用这么客气啊。&rdo;宋叔笑笑道。
&ldo;真的不用了。&rdo;
宋叔撇下嘴角,一脸落寞:&ldo;看来,姑娘是记恨刚才老夫的无礼。&rdo;语调煞是可怜,&ldo;那我就下去了。&rdo;
&ldo;老伯。&rdo;引章不忍地看了看他,又征求地看了看我。
微微点头示意,引章快步跟了去:&ldo;劳烦老伯引路了。&rdo;
&ldo;呵呵,好好,好好。&rdo;宋伯笑得欢快,将门紧紧地合上。
屋外风越来越大,呼呼地拍着门板,天色越发的昏暗。抬起头,目光上移,直到看到那双深深的黑眸,心跳停了一下。鼓足勇气,轻轻说道:&ldo;修远,其实……&rdo;他凤眸微虚,等待着我的下文。握紧拳头,心下一横:&ldo;其实你不必为了那件事而求亲。&rdo;直直地看着他,一脸坦然:&ldo;你我之间甚是清白,你不必遵从所谓的礼教而踏入这个泥潭。你应是清风一许,遨游天地。&rdo;
两两对视,我肯定,他坚持。许久,清冷的声音传来:&ldo;那你呢。&rdo;
三个字直直敲入我的心肺,我呢?是啊,我呢?眼角微酸,低下头,将泪水藏在暗影里。地上染上了一滴、两滴水渍,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叹了口气:&ldo;自从我五岁那年起,我就泥足深陷、身不由己了。好不容易找回了哥哥,我就一定要陪他走下去。正因为知道有多险恶,有多艰辛。&rdo;憋住鼻腔里的酸气,努力扯出一记微笑,&ldo;所以,我才希望修远你能远离。&rdo;
啪地一声,窗户被风推开。一阵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这眼角的泪,缓缓滑落。站到窗边,闭上眼,感受着狂风的洗礼,喉头哽咽:&ldo;我……我哥哥原名是月箫,月下箫声动。&rdo;相信他,所以说出口,&ldo;我爹爹是韩柏青,前幽的振国将军。&rdo;偏过身,含泪看向修远,他的眼中流过一丝诧异,&ldo;十年前的乾州,我亲眼……&rdo;嘴唇颤抖,&ldo;亲眼看到娘亲不堪被辱求爹爹she死她,而后爹爹被逼上菰蒲崖,抱着娘的尸身坠入谷底。和哥哥狼狈地逃回繁都,结果被jian人所害,哥哥被推上法场,而我和家仆则在流放途中遭遇伏击。&rdo;
天边,亮色渐隐,黑云翻墨,吞噬着最后一丝清明。
手指紧扣窗棱,哑哑开口:&ldo;要不是碰到师傅,我怕是早已命赴黄泉。师傅让我在山里待十年静心,我待了,也静了。可入骨的恨意怎么也抹不去,梦里的血腥是如何也洗不尽。第一次杀人,我没有一丝半点的恐惧,反而是兴奋。&rdo;看了看两手,笑得惨然,&ldo;也许是心冷了,血凉了。&rdo;感觉到身后渐近的身躯,我甩了甩头,看向窗外,乌云仿若出笼的猛虎,在天际狂奔,&ldo;直到我看到哥哥还活着,才发现原来心没有死,血依旧热。这次就算是堕入修罗道,就算是与天斗!与地斗!我也决不退让。&rdo;瞪大眼睛看着迎风翱翔的雨燕,半晌,偏过头,笑笑地看着身后的他,&ldo;所以,修远啊,不要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而放弃了纯净的蓝天,和我一起堕入地狱。&rdo;
轰隆,一声惊雷。轰隆隆,这声音仿若要冲出浓云的束缚,直扑大地而来。
修远深沉的眸子如天边的黑云,墨色翻滚。静默,让人害怕的静默。忽然,风如拔山怒,卷着水沫从我身后呼啸而来。骤雨突至,打在身上,是沁骨的冷意。
眼角微涩,垂目而视:清然如你,不该踏入泥潭。所以,飞去吧。
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身后的风雨被完全遮住。这双手精瘦有力,隐着几分坚定。耳边的心跳沉稳有节,有一种让人心安的魔力。
&ldo;我陪你。&rdo;头顶响起低沉的声音,像是一根羽毛搔动我的心底,眼角流溢出泪滴。风动,头簪发出清脆的凤鸣。垂着两手,咬着嘴唇,像是遭遇狂风暴雨的小船找到了港湾一般,感到好安心。终于,忍不住啜泣出声。
=======================================轰隆,雷声响彻在天地之间。
韩月杀走入吏部东边的耳房,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宽大的椅子里,虚着双目,笑笑地看着天边的那朵黑云。
&ldo;三殿下。&rdo;韩月杀微微颔首,&ldo;不知殿下叫竹肃来,有何事?&rdo;
凌淮然指了指对面的圆凳:&ldo;韩将军,请坐。&rdo;他的举止中暗含着一种张力,好似静候猎物的野兽,危险的可以。
一室寂静,只听得室外轰鸣的雷声。凌淮然鹞鹰般的双目直直向对面扎去,韩月杀挺直胸膛不闪不避。
&ldo;韩将军,本殿就开门见山的说了。&rdo;凌淮然幽幽开口,&ldo;本殿想与将军结亲。&rdo;
三殿下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自信,&ldo;韩将军也知道,昨日定侯的求亲已经让父王生疑,不然他朝会上也不会一再询问你军中的情况。若你还舍不得韩小姐,将她锁在闺阁里,只会让父王觉得你是在等着那一年之期。&rdo;他手指轮番敲打着椅把,&ldo;韩将军也知道本殿对军队将士向来亲厚,本殿的母家手握着五万西北军。本殿府上又恰巧缺一个正妃,竹肃啊。&rdo;他倾过身,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ldo;强强联手可是本殿的最爱。&rdo;
对视了半晌,他又滑进长椅,这次声调轻柔无比:&ldo;若是竹肃想着老七,那本殿可要劝你三思而后行。容克洵那个老狐狸虽然说不介意女儿和他人分享正妃的地位,不过这朝中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会知道,若是听信了他的话,那可真是与虎谋皮。就怕他利用完后,将你、将你们韩家一锅烹了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