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非人道、不同情的训练持续了整整三十多天。
晏临的哥哥晏钦刚上大学的时候,曾经用一段话评论过军训这种东西:军训就是刚开始的时候,你每一天都发现前一天说的“自己已经累死了”的话说早了,后期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发作的全过程。而到如今,晏临觉得那个形容真是精妙。
第一天下来的时候,晏临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累到了极点,真的几乎是快要死了,她深刻地以为自己不可能再动一下了。
等到第二天被终黎陌直接从地上拎起来、直接丢到野兽云集的区域之后,迫于生存不得已再度狂奔了一晚,而后晏临才发现昨天以为是最累的极点还远远不是极点,现在的感觉才是。
等到连续跑到第五天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早上起来的时候,肌肉酸痛居然比前一天轻微不少,精神也开始神清气爽。
再一直持续到第十天,晏临已经能够在不赶会场的时间里生龙活虎了。
晏临无比得瑟地带着弓箭出门晃荡了一圈,久违地重温了一下捕猎的乐趣,然而大概是因为好多天没有碰弓箭导致没有手感,弓箭的准头差了不少,一下子射歪了,只堪堪擦过了眼前这只披毛犀的背脊,勉强是划出了一道口子。披毛犀立刻被激怒了,它没给晏临第二次射箭的机会,一路横冲直撞,用巨大的角撞断了好几棵树,大有不追到晏临不罢休的气势。
晏临一开始大吃一惊,还以为第一次捕猎的时候狼狈逃窜的噩梦又要重演,然而很快,晏临就发觉自己多虑了,这十天来累死累活训练的成效相当明显,晏临发现自己轻轻松松就能保持在披毛犀前面。她忍不住一时之间玩心大起,索性放慢了速度,保持着与披毛犀不算很近也绝对算不上远的距离,轻轻松松地在树枝上跳着,引诱着披毛犀来回兜圈子玩。
“咔嚓——”
一声脆响,晏临立刻发觉自己成功诠释了“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至理名言。
都说是善骑者坠,善游者溺,她这还没到善骑者的程度呢,果然不应该作死。脚下的树枝毫无征兆地折断了,在摔下树去的全过程里,晏临一直都无比懊恼地这么想着。
早就已经处于暴怒状态的披毛犀立刻冲了过来,晏临甫一落地,单手一撑,侧俯过身躲过了对方的第一次冲锋,没等披毛犀缓过神来,趁着它转身的功夫,晏临飞快地重新爬上树,长舒了一口气。
功亏一篑的披毛犀更加愤怒地冲撞了过来,刚跑了两步,它顿时觉得头上一重,顿时不省犀事了。
晏临看着坐在披毛犀头上、用一把小刀反手插在披毛犀脑袋里的终黎陌,目瞪口呆了半天,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伸出手指指着对方,惊得话都说不完整:“你你你……刚才那根树枝不是我踩断的,是你打断的对不对?!”
“可喜可贺。”终黎陌没回答,算是默认了,眼睛都笑弯成了一条线,“阿临身手长进得很快,即使是意外事件应对得也很好,我这这个当老师的觉得非常高兴。”
晏临差点没气得一口血喷出来,只看见终黎陌低头看看披毛犀的尸体,带着无比嫌弃的鼻音:“你捕猎这个干吗?肉很粗糙,咀嚼困难,皮也容易裂,很不好用,这一只还很瘦,连弄点脂肪出来点灯都不太可能。要说犀角嘛,这一只的刚刚都撞裂了,也没什么用了,你到底是看上了它哪一点?”
晏临歪了歪嘴:“能吃能用就不错了,哪里那么讲究了。”
终黎陌惊讶道:“咦?难道我最近请客的东西,居然还不如这些质地粗糙的肉来得合你的口味?照这个看来,你的口味颇为奇特啊?”
谁口味奇特了?!晏临翻了一个白眼:“我又不参加游戏,你也不养我一辈子,那我以后不还是得靠这些肉活命,倒是你比较奇怪,明明游戏挣来的东西远远够用了,就算是两天参加一次游戏也够了,你干嘛每天都去?而且你体力这么好,干嘛不参加b类那种拼体力的游戏,非得去参加c类游戏跟人拼智商?”
终黎陌:“……你刚才这句话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听出了一点看不起我智商的意思?”
“没有,”晏临立刻断然否认,“完全没有,你的错觉。”
终黎陌松开了手里的小刀,从披毛犀身上站了起来:“游戏这种东西嘛,跟你训练差不多,你现在这么每天跑着就觉得无所谓,一旦休息了一天,以后要想继续可就难喽!所以啊,阿临,你得一次性练习到能追的上我才能停。不过既然你这么有精神,那么从今天开始,白天的时候我来教你如何简洁有效地使用各种长度的刀好了。”
晏临刚才还精神抖擞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当然,不管晏临腹诽了多少次,无可否认的是,终黎陌真的很强。晏临觉得自己的体能提高已经算得上是飞快了,然而每天追着终黎陌的背影,她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成功接近了多少。
一直到第十七天晚上,晏临足足跑过了九度、抵达c类会场之外的时候,历史上第一次,她没看到终黎陌顶着欠扁的笑容等在会场外面、悠哉悠哉地得瑟自己获得的奖品。
晏临立刻窃喜了一下,自己的速度终于提升到了、能赶得上在终黎陌通关游戏之前抵达会场了啊。
当然她也就只是窃喜了一会儿,下一个瞬间,晏临从正下方看见了、也是这一夜第一次看清了c类游戏会场空中的耀眼得几乎让人无法直视的悬浮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