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霄这个人,对李绩来说谈不上陌生。傅颜之败,慕舆根之败,皆为此人所赐,应该说,刘霄这个人有打败燕国的能力和胆略。可偏偏为何,此人被晋国调任中枢委以重任之后,反而对燕国变得亲厚起来?
谜团,围绕在刘霄这个人身边的,是一团让李绩看不透的谜团。
“此番出使大晋,我再无任何不满意之处,这不,贵国的国书尚在我怀中”,李绩拍拍胸前的衣襟道。
接着,他话锋一转,再道:“只是,眼下燕晋两国既已结为友邦,我为燕国正使,尚有一件心事未了,不知谢尚书能否通融,玉成此事?”。
该来的总会来,刘霄一瞬间便猜透李绩言外之意,于是慨然道:“喔?愿闻李长史心事,只要我能办得到,定不会推辞”。
李绩犹豫了很久才小声说道:“却是我国太宰慕舆根,兵败被俘已经好几个月过去,实不相瞒,我大燕皇帝陛下十分挂念”。
“原来李长史说的是这件事……”,刘霄脸上一下子犯起了难,“我也不瞒李长史,因身上还任着中护军一职,麾下统辖五校三军,天子在太后寿筵上还向我说起,等我大晋皇太后寿诞过完,便要领着麾下人马巡檄边关,以示大晋威风。如此一来,恐怕不好在天子面前提起贵国太宰一事,毕竟,说难听些,贵国太宰乃我大晋战俘”。
“巡檄边关?有这等事?”,李绩大惊道。随即,他仿佛听懂了刘霄的话,不住点头道:“战俘即国威,放还与否,的确关系重大”。
“李长史能够体谅我的难处,自然最好不过”,刘霄貌似松了口气,“不过,为显示两国修好的诚意,我可以安排长史与贵国太宰见上一面”。
李绩本来有些气馁,听刘霄如此一说,精神略振道:“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李长史应该知道,我素无言而无信的名声”,刘霄答道。
“如此甚好,在下感激不尽!”,李绩起身向刘霄深深一礼。
不说刘霄忙到半夜方停,此时的褚府也好不到哪里去。
先是有凉国使臣抢在前面前去拜会了褚歆,至于谈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反正凉国使臣离开褚府的时候显得很是心满意足。
接着,便是襄阳郡太守、领兵驻在豫州下蔡城外的桓冲亲赴褚府,与褚歆长谈了将近个把时辰。
随后,徐兖刺史郗愔和迁任中书侍郎的郗检父子又联袂而至,也是来见褚歆的。
最后,又去了豫州牧袁真。
今夜注定是一个忙碌的夜晚,新生之后的晋国有太多关系亟需调整,各色人等无利不起早,全都围绕着褚歆和刘霄二人把自家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好不容易爬上铺榻,妻子褚珞早已沉睡,刘霄一口吹灭灯烛后躺下,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大晋国的家,委实不好当呀!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头!”。
第二日早朝过后,才回到署中,褚歆便把刘霄请到他房中,随即掩上房门,向他说了昨晚府中见过的其人其事。
刘霄听罢有喜有忧,道:“凉国来朝,小婿以为是好事,也算天佑我大晋,赶巧与我们先前的打算不谋而合,是以,依我之见,不若许了凉国国主张玄靓”。
褚歆点了点头并未答话,片刻后又问:“那么,桓冲和郗愔呢?此二人心中所想,恐怕没那么好打发”。
岳父褚歆说得很对。需知,桓冲更夜前去拜见,不为别的,单为豫州。自谢万被贬之后,豫州刺史的人选已经虚悬了将近一年,当初朝廷使出一招拖字诀也算无奈之举,可总不能让豫州那边一直就这么拖下去。
而郗愔前去拜会褚歆,只因为朝廷这次迁了郗检为中书侍郎,郗愔感觉朝廷对他郗家恩宠未绝,索性趁此次皇太后大寿,名正言顺的前来建康,实则做父亲的郗愔想替他儿子郗超求得一份前程,总窝在桓温幕府当参军也不是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