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拿着首饰盒子出了门,顺着一条小路走到了香辰园。
那是一个不大的花园,但是里面却遍植各种名贵的花朵,先皇时期,陈贵妃嗜好各种花草,而这里摆放着的就是先皇独独赐予陈贵妃的各种珍稀花草,陈贵妃生下九皇子同昭后,皇上龙颜大悦更是独独恩准陈贵妃在自己的香辰园里为九皇子举办百日宴。
曾经的香辰园莺歌燕舞,百花争鸣,如今却物是人非。七皇子同毅登基后,以仁德治国,陈贵妃在那场宫变失败后就自缢在香辰园的游廊里,因此,虽然当今圣上并没有下令废弃香辰园,但宫中人人都对香辰园避之不及,唯恐沾上晦气。
除了静姝,她把这里视为自己独处的小天地,因为没有人会来这里,所以这里很安静,原来被精心照料的花草虽失去了呵护,但有大自然的雨露恩泽,这些花啊草啊倒也茂盛的生长,没有了人为的干预,它们甚至长得更加壮硕和茂盛。
在这里,那株陈贵妃生前最钟爱的蔷薇型名贵牡丹“露珠粉”再也不必在开花时被一波又一波花房里的匠人摆弄来摆弄去,生怕它开不出花瓣自然增多的蔷薇型,现在它想开什么花瓣的花就开什么花瓣的花,甚至它开成和普通牡丹花一样的花瓣,也不会再有人理它。
游廊上罕见的紫藤珍品白花紫藤也不必按照匠人们设计好的路线绕满游廊,现在它带着香气馥郁的白花开到墙上,也没人会皱一下眉。
游廊两边有歇息的长凳,静姝在那里坐下,小心翼翼的打开怀里的首饰盒里的暗格,印入眼帘的是一条青灰色的丝质手帕,还好没丢,静姝松了口气。
她展开手帕,手帕上并无什么特殊的花样,只用颜色稍深一点的青色丝线锁了边,在手帕的右下角绣了两行字,“骈四俪六,锦心绣口”。
这一看就是男子用的手帕,静姝不知道那两句话绣在这手帕上是什么意思,骈四俪六,似乎是成双成对的意思,锦心绣口,是形容一个女子秀外慧中吗?那么,这是在形容手帕主人的心上人吗?
静姝的心又沉了一沉,这手帕就是那日救下的那位受伤的男子的,当时她第一次看到亲生父母留下的玉坠,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那男子把这手帕递了过来让静姝擦泪,静姝用完后就攥在了手里,后来扶男子赶路时顺手塞到了袖口里,和男子分别时就忘了把这手帕还回去。
等她发现时她早已不知男子的音讯,更别提将手帕还给他了。静姝就将这手帕留了下来,和自己的玉坠一起成为了她最珍贵的东西,静姝也不知道一块别人的手帕为何会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她只知道每次看到这手帕时,都会想起那日河下的冰凉的河水和紧紧攥着的男子温暖的掌心,还有男子望向她的那双如星辰般熠熠生辉的眸子和深邃的目光。
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告诉你,你别痴心妄想了,静姝狠狠地对自己说。
那他是否记得我的名字呢,我叫静姝,他是否记得呢?静姝握着手帕想得出神。
静姝在花园里出了一会神,赶忙又赶回针线局,她不能再外面呆很长时间,否则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静姝刚踏入针线局大门,迎面撞上了针线局一同做工的绣女紫墨,紫墨神色匆匆,抬头看到是静姝,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阿弥陀佛,总算找到了你了,你赶紧的吧,李姑姑找你。”紫墨气喘吁吁的说。
“找我?什么事?”静姝问道。
紫墨平时和静姝一起做工,两人虽称不上什么知己,却也算是好姐妹了,紫墨比静姝大,和她一起入宫,平常有什么事总是帮着静姝,而静姝总把她当成自己的大姐姐。
紫墨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她们后,悄悄地在静姝耳边说,“好像是有关什么赵王那件珍贵大氅的事。”
数日前赵王府送来一件大氅,说是赵王最心爱的大氅,那是一件通体雪白、镶蓝滚边的大氅,据说是当年皇长子周同乾跟随先帝打猎时猎得的一头成年白狐,那时皇长子还是先帝意气风发的长子,因得这头难得的白狐,先帝大肆赏赐了同乾,而后来同乾命人用这头白狐的狐皮制成了一件通体雪白的大氅送给了自己最心爱的同胞弟弟,就是现在的赵王,周同昭。
那件大氅送来时,在下摆蓝滚边处有一块明显的破洞,据保管衣物的赵王府的仆人说,他们也不知道这洞是怎么弄上去的,何时弄上去的,这话显然惹怒了赵王。自陈贵妃一党伏法后,赵王一直以平易近人宽容待下的低调的姿态活在皇室中,整个皇室里的皇亲贵族都知道虽然赵王的生母是当年那个飞扬跋扈、企图迫害皇后、谋权篡位的陈贵妃,但他却一点没有遗传陈贵妃的诡计多端,他温文尔雅,待人接物都极其严谨自律,从不苛待下人。
针线局的绣女们也经常讨论这个温柔多情的王爷,甚至有人私下偷偷的议论,哪怕不能得到皇上的青睐,如果能进赵王府,成为这个如春风般的男子的女人,那也是不错的。
而这众人心目中温柔的赵王却因为这件大氅不顾形象的发了一通好大的脾气,并严令府中下人务必在三日之内将此大氅修复完好,否则就要杖毙王府中保管衣物的下人。
赵王府的王管家走投无路,只好到宫里的针线局打听一下有没有人能修复这大氅,李姑姑看到王管家热情极了,急忙的端茶送水,可听到是有关衣物修补的问题,她也沉默了,她真心的想帮帮赵王府的王管家,可平时她光忙着和各宫各院走动关系了,就凭她那几下在衣物上的功夫,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