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定情以来数次亲密,却从未有过这般。明达合身趴在她怀里,呼出的热气就在她耳边。及至郎怀手挪到前面,明达下意识双臂护过来,就要往后靠。
后面都是水,若真给她躺倒只怕会淹着水。郎怀伸长手臂把她兜回来,柔声安慰她:&ldo;莫怕,是我。&ldo;她生怕明达不信,捉住她的左腕按在自己胸前,道:&ldo;莫怕,是我。&rdo;
这些时日里朝夕相处,郎怀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四个字。然而言语苍白,她每次说的时候,都悔不当初‐‐她不该去见李迁。她甚至想这会不会是李迁的刻意算计,又很快否定。
李迁不是神仙,办不到这么严丝合fèng,如此巧合。何况郎忭本就是弃子,否则这大半年,也不会放任他不管。
被这热水一泡,明达倒是酒醒过来。待发觉自己赤身裸体,她立即就要挣扎。然而触手间一片绵软,明达脑海里轰隆一声,才明悟过来郎怀在帮她沐浴。
&ldo;我……&rdo;明达忙缩回手,颤声道:&ldo;我自己来。&rdo;
心里莫名一痛,郎怀虚扶着她,应道:&ldo;好。&rdo;
这池子颇大,郎怀见她自己站稳了,于是转身游到另一边。她亦是一身热汗,麻利洗干净便出水擦干,换上薄衫。
&ldo;兕子,你慢慢来,别急。&rdo;郎怀背对着她,语调柔和,她随意席地而坐,道:&ldo;明日咱们起来便出发,你觉得可好?&rdo;
明达全身都浸在水里,只露出个脑袋来。郎怀只留给她个背影,可有这人的气息在就足以安定她的心。
&ldo;好。&rdo;明达闷声应道:&ldo;只咱们俩。&rdo;
郎怀低着头,听到她这话,松了口气,道:&ldo;只咱们俩。&rdo;
第80章长安夜(九)
入夜了的麟德殿,明皇却披衣而起,身边只跟着卢有邻。主仆二人推门而出,喝令侍卫不准跟着,走到角楼观月。
不多时,袁玄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单膝跪下,道:&ldo;陛下,河南道汴州灾民一事已然查清。&rdo;
明皇有些畏寒,拉了拉领口示意他继续。
袁玄洪低着头,道:&ldo;汴州吏孟晃被汴州节度使梁书碧以巨资贿赂,因而呈报伪供于河南总吏孔兰。孔兰未加详查,上报长安。臣已按《不良律》处理了孟晃。孔兰不察之罪确凿,但念其忠心侍主四十年的份上,留了全尸。这二人的空缺,还请陛下定夺。御史台与吏部派去的官员,也被梁书碧收买,罔顾灾情民意做了伪证,具体证据文书已然整理完毕。&rdo;
袁玄洪说罢,见明皇殊无反应,续道:&ldo;臣不察,致使太子殿下蒙冤。请陛下降罪责罚!&rdo;
中秋早过,天边只挂着个月牙,明皇心中一片烦闷,抚着胡须道:&ldo;太子蒙冤都是小事,黎民遭祸才是大事。&rdo;
卢有邻苦着脸,劝道:&ldo;陛下如今知晓,下旨论罪即可。陛下身子骨要紧,夜里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rdo;
&ldo;论罪?&rdo;明皇想起梁贵妃来,更是烦闷,道:&ldo;梁书碧该死!可他偏偏是爱妃的弟弟,朕若不留他狗命,伤了爱妃,更是罪过。&rdo;
卢有邻心下暗叹,也不开口再劝。如今的明皇再不是当初那个英明的帝王,人情味太重,是早晚要出事的。可他不过是个阉人,一介奴才,还能说什么?侍奉了一辈子,拿命陪着也就是了。
&ldo;你起来吧。&rdo;明皇未曾低头,目光飘远,道:&ldo;新的不良人你拟几个合适的出来,给朕看看再定夺。你忠心耿耿,朕都知道,以后对底下的留意也就是了。&rdo;
袁玄洪殊无表情,应道:&ldo;臣谢恩。&rdo;
&ldo;郎怀那孩子带着明达去了哪?&rdo;明皇转了口风,笑道。
&ldo;回陛下,沐公手段了得,出长安不久,就甩掉了护卫。&rdo;袁玄洪脑袋一热,本都打算站起来,又赶紧跪下,道:&ldo;陛下恕罪。&rdo;
明皇一乐,哂然道:&ldo;她若真有心摆脱,只怕长安城里你们也拿捏不住。起来吧,那孩子有胆有谋,但野心不大,如今明达托付于她,你们的人可以撤一半人,护卫着外围就是。&rdo;
&ldo;遵旨。&rdo;袁玄洪躬身站起,再等片刻,明皇没再说什么,他才慢慢隐身于黑暗之中。
郎怀有心避开耳目,对她来说自然轻而易举。出了长安,她带着明达先去了南郊的香积寺,打算探望无是法师。然而到了之后,那位曾经见过的僧人却道:&ldo;法师日前有悟,云游去了。&rdo;
郎怀一愣,无是法师已然八十多岁,这么大年纪,不知身边有没有人照顾。
那僧人看出她的忧虑,道:&ldo;施主不必忧心,法师身子骨一向硬朗,每顿都能吃三大碗饭。此番向北而行,定有际遇。小僧本打算随行,可法师说时机未道。想来是小僧参悟不够,还需在佛前侍奉。&rdo;他一挥手,引着两人入寺,道:&ldo;有女施主在,二位便住在法师那个院子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