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沅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自然明白郑婉不是真的要帮她,存心是要让她丢脸罢了。便轻笑一声:“那多谢二姐姐了。”
郑婉一愣,旋即冷笑:“我不过说说罢了,你还当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郑沅抬眼看了看她:“是二姐姐这么说,我不过是应承罢了。二姐姐若是不愿,便不要提出这样的话,叫人看了笑话。”
郑婉心中愤恨,正要回刺几句,就听郑沅继续说。
“更何况,我今日也没打算弹《阳春》”
郑婉听到她说不弹阳春之时,却是颇有些吃惊。
只要是琴艺课实操,郑沅弹的永远都是阳春,而且袁婷婷细心给她辅导过,若是弹奏阳春,今日还有通过考试的可能,她竟然不弹阳春?
按照抓阄的顺序,学生们一个一个上去弹奏,也有人二人一起和声。夫子们在台下坐着,大部分学生学了这么多年,只要是用了心,自然是不会差的。
目前为止,唯一不合格的是嘉阳县主,索性她还有一门绘画不错,是以并不担心。
一直轮到郑婉的时候,才让夫子们眼前一亮:“没想到除了袁婷婷,竟然还有这等悠扬的琴声。”
“我知郑婉平日就不错,却没想到今日听来,竟这般让人惊艳。”
“咱们乙班藏龙卧虎啊!”
“郑婉与甲班的郑芙,是姐妹呢,看样子今年能看到她们姐妹角逐了。”
听了郑婉的弹奏,后面几个学生,便更显得平淡无奇了。
只等郑沅上了台,拨弄琴弦之后,一首曲子却让人大吃一惊。
☆、第39章
她弹奏的曲子铿锵坚韧,波涛汹涌,不似一般少女曲的柔情四溢,更似战场鼓雷,叫人心魂荡漾,想要奉献自己的一腔热血。
那是新出名的琴师乐清先生的作品《虎啸龙吟》,且不说短短一个来月的时间,郑沅竟能将曲子练的这样好,还将其中的夜雨江涛,改成了大气磅礴。单说这曲子初学者是绝对弹不来的,若没有十年练琴的功夫,哪里有这般指力?
一曲终,整个考场全都无人回过神。许久,江筠蓉拼命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跟着鼓掌起来。
夫子激动的站起来,走到郑沅身边问道:“你……你会琴?”
郑沅行了礼,颔首应了:“是,幼时跟在祖母身边,祖母喜抚琴,耳濡目染也勤学苦练。后来虽是没有机会,但闲来无事喜欢看一看曲谱,夜深人静之时,也喜欢自己弹奏来。”
夜深人静的弹奏,自然是凄苦无比,而非这样的铿锵激昂的曲目。郑婉脸色变了变,她这意思,明摆着是说在家中过得不好。
夫子却是连连点头:“这曲子出来,不足两个月,你竟然能有此造化,可见……可见……”
郑沅仿若未知,只做出困惑状:“其实我也不大明白,只是听那曲目,总觉得心潮起伏,似乎心中能有感应一般。”
哪里是心中有感应?分明是前世勤练之功。而且,这曲目虽是她改的,却是前世的祖母帮着修缮,只说是——你是将军府的后人,是郑伟槐的女儿,怎能日日弹奏些软绵凄苦之曲?
“或许,学生是将军府的后人,是郑伟槐的女儿,故能有此一悟吧。”
大齐人最是讲究血脉传承,郑沅是将军之后这一点做不得假,哪怕从前草包了些,如今也能看出些许出众,光是今日这首曲子,便能叫人发觉,原来寄情山水的曲目,竟能换成战场激荡人心之曲。
郑沅似有些踌躇:“只是擅自改动乐师的曲目,也不知乐师会否不悦呢。”
这么说是有原因的,那个新晋火了的乐清乐师,是夫子的知交好友。
夫子当下哈哈大笑起来:“且放心吧,乐清他从不在意这些,若知道这曲目在你的修改之下,竟能这般荡气回肠,定然会更高兴,而不会不悦的。”
郑婉再也忍不住,站起来说道:“三妹妹真是深藏不露,不说她们,便是我,也不知你竟弹得一手好曲。”
郑沅云淡清风:“是么?我从前只是怕连琴都没有罢了。”
在场之人齐齐色变,若说郑沅从前的话语,只是暗示将军府小赵氏待她不好,现在则是明晃晃说出来了。若是琴艺出众,连琴都会被收掉,这样的家中,谁敢不藏拙?
郑婉哽住了,片刻不屑的撇撇嘴,三房的破事,她才懒得管。
郑沅勾了勾唇,将军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郑婉压根不知道,而且赵氏掌家,又是小赵氏的亲姐姐,今日这风波闹出来,郑赵两家可都脱不了干系。
她是故意的,就是要让她们身败名裂。
也就郑婉这般单纯,还以为与自个儿无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