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昱悄悄捏了捏白玉堂的手:“别灰心,除非至阴至阳,一般人的内力都是偏于中正的,没有太突出的特色,何况多余的两道内力必然很少,又会随着尸身的腐化逐渐消散,影响判断,你看不出来也是正常……”他这么一说,白玉堂的脸色刷的就黑了。庞昱:“……”怎么办好像说错话了!公孙策不管边上的两个小年轻,苦恼道:“可我们现在并无证据,想要知道三王子究竟是在何时何地与朴将军动的手,实在难啊!”王昆忽然开口道:“直接去问他吧,以王睿那个容易被套话的性子,用言语激他一下,说不定什么都交代了。”庞昱皱了皱眉:“太子殿下此前不是还笃定凶手就是展护卫吗,怎么又愿意帮忙查案了?”“我何时认定凶手就是展昭了?”王昆道,“从头到尾,认为展昭杀人的只有王睿,阻挠办案的也只有王睿,本殿可是一开始就将案子交给了开封府,不是吗?”这么说,王昆居然还是站在开封府这边的?庞昱有些疑惑,却见公孙先生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摇头道:“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三王子,他们两个要是感情好得如胶似漆才怪了,趁此机会搞倒一个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局中局6众人虽将怀疑的对象指向了三王子,但并不代表三王子就一定是真凶,再说高丽太子自己身上也是疑团重重,他说的话也不能尽信。为防在他们检查朴真言房间时其他人会趁机将对自己不利的证据抹消,庞昱早就让禁军的人分别守在高丽使臣出入的各个地方,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等他们从房间走出时,就有一名机灵的禁军兵士上前汇报:“侯爷,高丽三王子一直在房中没有出来,不过他的下人来回拿了好几坛酒进去,里头还能听见房里传出打碎酒坛的声音。那高丽公主也待在房中一步未出,不过他们那个姓柳的医官曾经进去过一次,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说是给公主请平安脉……至于其他高丽人,上头有令不得让他们离开行馆一步,所以他们也都老老实实的。”“做得不错,继续盯着他们。”庞昱冲他点头。兵士面露喜色,感觉晋升之路就在不远处,从此以后对协助开封府众人办案一事更加积极了。“在查案的时候喝得烂醉如泥?”公孙策首先皱起了眉,“这是心虚,还是借酒消愁?”王昆道:“不管是何原因,只要去看一眼就知道了。”“也是,反正他也跑不了。”公孙策忽然一笑,“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去拜访其他几位贵人。”不单单是公孙策,连庞昱和白玉堂都能看出王昆是想把他们引到三王子身上的,可他们偏就不如他的愿,要把王睿放到最后。反正也确实如公孙先生所说,人就在那里,想跑都跑不掉。何况外面还有人盯着,王睿一旦有个风吹草动,都会有人及时通知。王昆皱皱眉,只好先带众人去见高丽公主。高丽公主名叫王月,名字很普通,可容貌却很是不俗。她大约是年纪还小,身材并未发育得玲珑有致,不过个头也不算矮了,站起来能到庞昱的肩膀。她嗓音很细,似乎有些腼腆,与众人说话时都是微微低着头的,神态很是温顺。“见过王兄,各位大人。”公主的声音比蚊子哼哼只强那么一点,说完这句,她就站在原地等别人发话了。王昆对她这副柔顺的姿态似是已经很习惯了,很自然地吩咐道:“几位开封府的大人来查案,循例你也要配合他们回答一些问题。”王月依旧细声细气:“好的。”庞昱便问她:“请问公主,你昨天夜里都去过什么地方?”“我一直在自己的房中,有崔尚宫和几位侍女可以作证。”王月答道。那位崔尚宫在听到公主点了自己的名时就站了出来,她年纪约有四十许,模样看起来很是严肃,两条深深的法令纹让她看着就有些不近人情。若她在赵祯的后宫里任职,恐怕是最不受小宫女欢迎的尚宫。崔尚宫:“公主昨夜一直在房中学刺绣,除了柳大人前来诊脉,便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了。”其他侍女也纷纷说是,她们都可以证明公主没有离开过房间。“不知可否能让在下看一看公主的绣品?”白玉堂突然道。王月先是愣了下,随后示意崔尚宫,后者很快从房里取出一个小笸箩,里面针线什么的都准备得很齐全,而且绣框里的图案确实只完成了一半。“知了和翠竹……寓意倒是不错,‘知足’。”庞昱看了眼道。王月脸上微红,连忙低下了头。崔尚宫欣慰笑道:“公主心灵手巧。”据说这崔尚宫乃是从公主很小的时候就调到她身边照顾,两人情同母女,也只有王月,才能让严厉的崔尚宫露出笑颜。看完公主的绣品,几人也没什么问题可问的了,便又去见了那位柳医官。王月住的小院离朴将军的有些远,倒是柳医官的小院离公主比较近,也许是因为女人体弱的缘故,公主在长途跋涉下总会有些不适,住得近一点也好就近医治。柳医官本名柳承熙,模样看起来十分年轻,而且还挺俊俏的,天生嘴角带笑纹,哪怕不笑的时候都会给人他在微笑的错觉。“我还在想诸位大人什么时候会过来。”柳承熙显得十分配合,不等众人问,他自己就说了,“昨夜我帮公主诊脉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公主初到汴京有些水土不服,所以我一个晚上都在制药,到天快亮时才入睡。听闻朴将军出了事,我便匆匆起床洗漱赶了过去,没想到将军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药石无医了……”“哦?是你发现朴真言死于内伤发作的?”公孙策看向柳承熙。“正是在下。”柳承熙答道。“那你可能推断朴真言是什么时辰死的?”公孙策又问。柳承熙想了想,说:“大约是在寅时吧……在下才疏学浅,无法仔细分辨,惭愧!”公孙策暗暗点头,这人并没有在死亡的时辰上撒谎。柳承熙一脸自责道:“若是我昨夜替朴将军再仔细看一看伤就好了,这都怪我……”“这也不怪你,他与展昭比完武时只是轻伤,是后来的两道内力令他气息不稳,走火入魔的。”庞昱宽慰他。柳承熙似乎好受了点,感激地看了庞昱一眼。白玉堂冷冷地扫了眼柳承熙,问道:“能否让我们看一看你昨夜配的药?”“这当然没问题。”柳承熙自己去房中取出几包配好的药,交给众人查验。公孙策认真检查了一番:“这些确实都是治疗水土不服的药物,以温补为主,可以增进胃口。”“不愧是开封府的名医,公孙先生果然高明。”柳承熙佩服道。“但这里面怎么都没有朴将军的药?”白玉堂目光犀利,紧盯着柳承熙,“哪怕最初朴真言受的只是轻伤,你身为医官,也不该放任他自己痊愈吧?”柳承熙苦笑:“并非是我不为将军着想,而是朴将军……不愿用我的药。”“为何?”“唉……他与我素来就不合,何况一点小伤,将军认为没必要服药,也不肯让我配药。”柳承熙摇摇头。“真的只是如此?”白玉堂眼中明显的不信。柳承熙笑容中苦涩更甚:“昨晚真的就是如此,还请大人不要为难在下。医者父母心,柳某愧疚甚深,只盼大人们能让案子水落石出,让朴将军走得没有遗憾。”“好了好了,病人不肯吃药难道还怪大夫不好吗,你就别为难人家了。”庞昱用手肘碰了碰白玉堂。白玉堂冷着脸:“你在袒护他?”庞昱冲他眨眨眼,其中意味只有两人才能明白:“嗯,我觉得他像个好人。”“哼。”白玉堂冷哼一声,倒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等到离开了柳承熙的小院,白玉堂才盯着庞昱看,一副“如果不交代清楚就就地把你解决了”的表情。庞昱莫名地抖了一下,还是悄声对他解释道:“你没发现,那柳医官的腰间挂了个荷包,绣法和公主的很是相似吗?”白玉堂皱皱眉,这种女人家的玩意,他还真的不太清楚。一时又疑惑地看向庞昱:“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局中局7庞昱挠挠头,有几分不好意思,其实这是他姐姐告诉他的。庞妃待字闺中时,曾闲着无聊研究过绣品上的针法,还对庞昱说过:“这刺绣就如书法一般,每个人性情习惯不同,作品的细节也有微妙的不同,只要你仔细观察,就能看出什么绣品出自谁的手。”当年的小庞昱还很懵懂,于是庞妃又指着两幅看起来差不多的牡丹帕子给他看:“你瞧,李大姐绣的牡丹是从内向外绣的,选色简单大气,几针就能绣出一个大致的轮廓。而何婶子的牡丹,线里掺了多种颜色,红的粉的白的,绣出来就显得精致细腻,花瓣如同会反光一般,她的针法比较复杂,往往一件绣品要半个月才能绣成。”李大姐从北地边关而来,性情豪爽大方,没什么心眼;何婶子娇小温柔,肚子里弯弯绕绕的东西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