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两把凉凳,一支红烛,一人眉目温柔,一人右颊微红却难掩笑意,窗外有秋夜凉风呼啸而过,两人却秉烛夜谈,从小时候两人共同经历的糗事到长大后看遍人情冷暖的唏嘘感慨,越是点滴的了解,玄烨越是感觉得眼前这人的难能可贵,那大概是一生中他真正最开怀的一个夜晚,直至天色微亮,为免人非议,才回了自己的府中。
“叩叩叩”门外响起敲门声,刚刚送走了小王爷才躺下不久的影月只得迷蒙着一双眼睛去开门。
“影月姐姐,你还好吗?”推开门,门外站着一个
身穿浅紫色衣裙的女子,身上绣有小朵的淡粉色栀子花,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一双碧蓝的眼睛透出无限关怀的看像她依旧红肿的右脸颊,正是清欢。
“谢谢清欢妹妹,我没事”影月见了她早早的就赶来探望自己连忙道了个谢。
“你脸上的伤依旧未见好转,我这里有一盒白云活络粉,见效其快,你抹在脸上试试吧”清欢轻拂水袖,将一个贝壳状的药粉盒放在她手上,这神奇的药粉当然又是高冷的白虎仙君给的。
“妹妹真是有心了”影月略微有些感动,将那药接过,自她入王府以来从没有人如此关心自己,更何况她还是个在此留宿的客人,本是萍水相逢,她的好心肠却让她觉得心中暖暖的。
“那小王爷真假不分,我那日已在桥上劝过他了,谁知他还是这样冥顽不灵,只用眼睛识人,连我看了都觉得气愤”清欢有些愤愤的说道,也替她一颗真心被辜负而觉得惋惜,据她所知,那另外一个影月整日里只知道装腔作势,对王爷半点真心的付出却没有,听了白苍一说她又是如此的苦心积虑要离间两人更是让她无法容忍。
“昨天晚上小王爷过来了”影月却是侧过头有些害羞不愿意正眼看她,又闪身入了院拿了那昨日给玄烨泡水喝的一方和阗白玉茶盏给她泡了杯清香四溢的茶。
“真的?那小王爷良心发现了?”清欢听闻此言,心中一惊,碧蓝的眼眸却透出几分欣喜,看来那玄烨也不如自己想的那般不受教。
“是,也不知昨日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言不发的便过来寻我,说了他一顿也不走”想到昨日两人相处的光景,影月不自觉的轻笑了声,她性格确实过于倔强,那人肯放下身段过来找自己肯定也是下了不小的决心。
“你是说他那日打了你一巴掌以后自己又想通了?”清欢有些哭笑不得,昨日夜里回去以后她还和白苍商量着怎么使计让那小王爷明白真相,谁知这会子他却是自己懵懵懂懂的看透了,也真是一个痴颠的公子。
“想不想通我不知道,只是昨天晚上我们谈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他似乎十分开怀”影月手执了一个青花素胚盏,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眼神透过那氤氲的水汽透出几分悠长。
“如此我想他那样聪明的人也能辨别真假了吧”
清欢在旁长舒了一口气,这几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本来还不知他们两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好在经过昨日的彻夜长谈,两人似乎都真正敞开了自己的心怀。
“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与白苍去找那小王爷交流一番,将真相说于他听再仔细的查明这另外一个影月的来历,如此事情便不再棘手了”清欢与影月品着茶交流了一番便起了身要离开,与刚来时的担心压抑相比,到现在的听到好消息开心释怀却是轻松了不少。
“好,你过去用早膳时也帮我带句话,就说我身子不适便不过去了”影月冲她浅浅一笑,清欢知她是不想让府上的众人看到她脸上的红肿伤口难堪,便连连应允着离开了。
正当影月重又关上了门在这略显偏僻的阁中品着茶出神,却听到一阵繁杂的脚步响声往这边走了过来,便有些不解的起身查看。
“妹妹,你这宅院当真是偏僻孤凉,我过来看你了”一阵清丽却带了几分故意鄙夷的声音传来,抬眼一看却是另外一个影月,只见她着了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玉瓷般洁白无瑕的脸上更是带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居高临下的斜倪着她。
“今天是吹的什么风将你刮过来了?”影月对她早就恨之入骨,脸上的伤拜她污蔑所致,到现在都灼烧的痛,更是不屑与她对视,又淡然的转过身去坐在了凳上。
“妹妹以前还常与我交流字画鉴赏,怎么现在却对我如此避之不及呢?”那“影月”完全不受影响,反而也跟着落座,没有一丝拘谨。
“我这里偏僻窄小怕是供不下你这样心思歹毒之人”影月冷笑了一声,想到自己从前还不知她的来意,只好奇这人竟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心里竟还生了几分亲近之意,常常唤了她过来玩,现在想想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你像从前那样不争不抢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就行了吗?那样我也不会费劲心思想要对付你”那
“影月”却是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寒意,一双眼睛更是带了几分阴森森的威胁之意。
“呵呵,那我可当真是要感谢你长久以来的不杀之恩了”影月冷笑了声,如此她从前那消极不愿意主动去追求什么的态度落在她眼中却成了不必费劲心思对付自己的理由了,当真是“清新脱俗”的理由,那怎么解释她时常暗中使坏让府上众人都觉得她性情孤僻嚣张呢?
“今日只有你我二人在此那我不妨告诉你,你最好尽快自行离府,不要等到我出手,否则我无法确保你还能活几日”那女子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一双与她完全相同的眸子却透出几分她从不会有的歹毒,在这一刻她仿佛想起了那日晚上她口出阴森歹毒之语不断威胁逼迫自己的话语,除却这副相似的皮囊,这个人确实是另外一个与她毫不相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