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半天,我筋疲力尽地看着齐葛静静地合眼坐着打吊针,烧得绯红的脸渐渐褪色,终于变成青白。我替他把大衣领子翻起来合上,免得胸口那一块着凉,心里这才想到要不要给姚文起打电话。但是想到姚文起现在也是忙人,为这点我可以处理好的小事去烦他总是不好,便作罢。坐着无聊,两眼盯着盐水瓶,心里想着,不知道这么多年不见,两位兄弟身上发生了什么?看他们两个很是有点深度的城府,和所从事的工作,一定经历要比我复杂不少。其实我要去知道他们的秘密干什么,我也未见得会把大学时候的初恋什么的告诉他们,他们性情中还是有以前的成分在的,算我念旧,我还是很高兴见到他们。齐葛一直昏睡着,直到护士过来拔针才醒。我看见他茫然地看看周围,然后目光定在我脸上,明显的有一丝失望在里面,我想他睡里梦里定都是那个叫阿梅的女子的身影。“齐葛,你吓死我。”齐葛费力地直起身子,眼神游离,好像还没从大梦中醒过来,飘忽地看了我半天才说出一句:“哦,是丁丁啊。我怎么在医院里?”齐葛那眼神,再不是平时的深不可测,好恶都形于外,我看得出他严重深深的失望,我忍了又忍,没去告诉他发烧时候他狂叫阿梅,他此刻正虚弱,我与他说阿梅似乎八卦了一点。“你发烧很厉害,敲门都不应,吓死我了,所以我找了服务员逼他们开门放我进去看,果然你情况很不好。还好你比较配合,否则我不知道怎么扛你到医院。”可是没想到齐葛却是定定地道:“丁丁,你是好人,但是很傻。你不应对我这么好。姚文起都避开我呢。”我虽然不知道齐葛具体说的是什么,但也大致清楚齐葛做的事真如姚文起所说是近不得的了。看着齐葛青白的长脸,我不忍说什么,要换平时可能是要评上几句的,“是兄弟吗?是兄弟就什么都别说,好好养你的病。”齐葛抿嘴而笑,扶着扶手起身道:“亏你怎么扛我过来的,我都一点不知道,只觉得像在做梦一样,我说胡话了吧?说些什么?”齐葛既然问了,那我也就不瞒他了,撒谎不是我的本事,“有啊,你一叠声叫阿梅阿梅的。”齐葛听了勉强笑笑,看得出那个叫阿梅的应该属于他心里的痛。“走吧,这下我隐私都被你知道了。”我见齐葛走得摇摇晃晃的,但是清醒了的人我就不好意思扶了,就在他身边跟着,“别担心,我除了知道阿梅这么个名字外,也就知道你心里有个阿梅,其他你什么都没说,你这个人有当间谍的资质,口风严得很。”正好走到外面,被冷风一吹,我又忍不住道:“齐葛,你都没一件厚点的毛衣,你可能是广州呆惯了忘了这儿冬天的冷,春节回家看你一件大衣怎么够。”齐葛已经恢复了微笑,这就微笑着道:“看来拖不成了,早就想买了的,但是这阵子忙着到处拜年,都没记起这事,丁丁,送我去个地方好吗?我与个朋友约了一起喝茶的,这事拖不得,我得赶紧联系他,看他还在不在。”我呆了下,没发动车子,转头看着齐葛:“你吃得消吗?”齐葛叹口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再发问,姚文起说了,做他们那行的,一脚进去就停不下来了。齐葛拿我的手机联系朋友,我照他说的地点开去。显然对方也是等着他,他解释一下就没事。到了那儿,是个居民区。我对齐葛说:“我外面车上等着你,你只管谈你的,多晚都没关系。”齐葛愣了一下,先不忙下去,看着我道:“丁丁你还是回去吧,太晚了你一个人呆车里不方便,又冷。而且我也很过意不去。今晚上已经够麻烦你的了。”我知道齐葛会那么说,忙笑道:“就今天,今天我不放心你。你就当是以前那场竞赛最后一场是你上,我和姚文起在外面等你。这儿地方偏,你出来找出租车不方便,要你没生病我也不会管你了。”齐葛没多说,看了我一会儿就默默开门出去。我估计他心里又再说陈丁丁真傻了。傻就傻嘛。齐葛一个人在外的,刚才又是那种可怕样子,我即使回去了也不会放心睡觉,不如这儿等着才安心。齐葛没谈多久,近一个小时,我听听电台打电话参与竞猜什么的很快就过去,可能他是怕我外面等着难受才快快结束谈话的吧。送他下来的人我认识,电视上经常见,是个部门大员。不过送齐葛回宾馆我没再下车陪进去,因为此刻齐葛看上起也没那么危险,走宾馆大门到房间这条路应是没问题的。这以后,齐葛对我主动很多,几乎两天就有一个电话,不是我给他打,就是他给我打。不像姚文起,总是叫我出去玩,不是在他的“食堂”,就是到室内最好的场所,要不就是新开业的。但是我不是很有空,春节过完,先是盯着人家厂家做菠菜,然后是油菜花,再接下来还要多,罗汉豆青豆什么的都开始铺开做,虽然我手下有几个帮手,但是他们有时候哪里斗得过厂方的刁滑,很多时候还是我得去偷袭一下。所以姚文起的邀请我十有六七要拒绝。齐葛正月初三与我打个招呼去广州了,元宵才回来,姚文起元宵那天叫齐我们吃饭,笑说齐葛是去广州探老情人了。不过齐葛听姚文起这么说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笑笑,我心里想起那个叫阿梅的人。三个人一起吃饭话都不多,反而还不如我单独与他们其中之一吃饭来得话多。我心里不是不感喟的,但是姚文起结帐后对齐葛说的一句话还是让我感动了一下,毕竟还是有点情分在的。他叫齐葛留神,政府里有人在打常万春的主意,听说常万春得罪人了。姚文起不是很清楚我与常万春麾下企业的联系,他纯是提醒齐葛,但是我心里担心自己的,看姚文起不便在齐葛面前多说,所以送走齐葛后,我就电话里把自己与常万春下属企业的瓜葛说了一下,讨教姚文起我该不该撤,既然姚文起是省里什么高官的女婿,他应该比较早准确知道政府内部的事。姚文起对我果然没有什么隐瞒,不过有要求,说要我答应了明天跟他去商场添置五件衣服才肯说。我一听就大笑,道:“又捉弄我了,上回剪了我头发还不够?好吧,我正巴不得有人帮我这个忙呢。你说。”姚文起想了想,道:“丁丁,你还是过来说吧。手机说话不方便。”我要好好想一想才明白他的意思,不是手机听着或者握着什么的不便,而是手机容易隔墙有耳。我本来就还在路上,所以当下就赶去姚文起住的酒店,还是与姚文起一起到达的。看见姚文起那身别致的休闲打扮,就忍不住想起一件事,“姚文起,我去年夏天去海边游泳的时候,买下那边面海山上的一处民宅,相当便宜,才两万块,房子虽然破旧低矮,但是前后都有大块园子,占地不小。我秋天时候叫人在那儿造了幢小楼,全框架,楼上面海的三面都是玻璃,装修要问你了,你眼光好。”姚文起一听就眼冒精光:“丁丁,你不声不响,做的事情很漂亮啊,算了,明天周末你总是有空的吧,带我去看看,我也要买一幢放着,海南虽好,就是太远了点,你说的那里好,周末带朋友过去游泳吃海鲜打牌散步都好。”被姚文起这个眼高于顶的人肯定,我还是很开心的,“你也不用急,需要的话我给你一把钥匙,你用我的就是了,一样的。我准备里面基本少放家具,除了厨房卫生间弄得好一点,基本也就与酒店客房差不多内容,可以了吗?”姚文起笑嘻嘻地走进电梯,看着我道:“丁丁,你这人是实用主义占多数,只有很少一点点革命浪漫主义。我都怀疑你买那块地皮造别墅的主要目的是保值,哈哈。别说了,我明天跟你去看过,无论如何不能弄得像酒店,非得别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