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花菱来了!”乌鹭棋社下人在账房门外说道。
阿南此时正与师爷、明月商议营救王四爷的办法,听花菱到了,想起夏姑对四爷下落一无所知,心中一阵烦恼,开了房门,出了账房。
花菱正在花园,她手拎一个蓝色花布包,里面包了几个食盒,呆呆站着等阿南。
见阿南脸上愁云笼罩,花菱看出有事,连忙问道:“南哥,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你干嘛来了?”
“夏姑烧了些好菜,让我送来,顺便让我来问问,四爷什么时候回来!”花菱从小与阿南一同长大,看出阿南有事故意瞒着他,也不去问,就只把布包递给阿南。
阿南一把接过,脸上挤出笑容道:“好,你回去吧!让阿姑别带饭来了,棋社有菜。”
花菱知道,阿南食量大,胃口好,之前只要夏姑带饭,他总要提前看看饭菜,随手偷吃几样,可眼下阿南对食物兴趣全无,肯定是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你还没告诉我四爷什么时候回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阿南摇了摇头,拿起布包就要走,随口答道:“没事,过几天就回来了。”
“你瞒不过我,是四爷出事了,对不对?他这次走得蹊跷,连家都没回,就搭船去中国交货,这都快十天了,一点消息都没。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不跟夏姑说!”花菱黝黑的脸,涨得通红,焦急问阿南道。
阿南拎着布包,看了一眼账房,这花菱原本就是棋社的人,墨门众人中,她的身手只在阿南一人之下,眼下要从海上搭救四爷,阿南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把原本已经过上了普通人生活的花菱,再给拉进来。
见花菱双眼瞪着自己,阿南清楚,她平时没什么脾气,但是最不喜欢别人骗她,考虑再三,吞吞吐吐说着:“眼下,眼下四爷有点麻烦,不过等过几天,他就能回来了。”
“什么麻烦,说清楚!”花菱听阿南稀里糊涂,话只说了一半,知道这事肯定不小。
“被政府的人抓了,过几日要被送往海岛监狱。”阿南轻声回道。
花菱被吓得一哆嗦,问道:“为何会被抓?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南把事情都给花菱挑明,将卢学川如何设计陷害王水虎,前前后后说了,花菱紧握拳头,咬牙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阿南摇摇头,抬起眼睛看向花菱,用手摸了摸她那越来越长的头发,柔声道:“花菱,你别去了,帮我一个忙,照顾好夏姑,不要跟她说实情,再骗她几日,等我们救出了四爷,怎么都好说。眼下你已经退出江湖,我希望你好好过日子,这些年我们遇到过的麻烦还少吗?不都平平安安过来了,你放心,海上是我们的主场,就算英国人来了,只要我们想救人,他们定拦不住。”
花菱倔强摇头,看向阿南道:“不行,这次不是去打海盗,英国人的舰队厉害,你们缺人手,让我去。”
“听话,不仅是阿姑,还有明月、还有师爷,你留着,我们都放心。我不瞒你,这次营救不易,马骝哥、龙哥和惊风刀都去,墨门这边的人都调上了,一定会成功。你既已知道这次行动,我去跟师爷说,随时与你保持联系,确保后方安全,你先回去,好吗?”说罢,阿南用手指朝着自己头上弹了一记,微笑看着花菱。
小时候,每当阿南有事求花菱帮忙,就弹一记脑袋,表示自己先吃亏,让花菱看他可怜,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
花菱看阿南这样,习惯性点了点头,忽的又摇了摇头,问道:“真的没事?”
阿南转头看向账房,对着花菱道:“你赶紧回去,我们的菜都凉了,有师爷和明月在,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两人出手,会出错的?放心吧!”
花菱听这次营救王四爷,洪门和墨门动用了几乎所有的力量,想着一定能够成功,却害怕自己面对精明的夏姑,会说漏嘴。
告别了阿南后,她放慢脚步,边想着怎么回去跟夏姑说,边后悔出门太快,早知道让明月教教她,怎么骗夏姑才能滴水不漏,忐忐忑忑,磨磨蹭蹭,走了半天才回了海鲜店。
阿南在账房里摆开了食盒,与师爷和明月边吃边谈,依照师爷的意思,他已经猜出来,此次运送王水虎去布里森海岛监狱,肯定是卢学川的圈套,目的就是要引洪门帮众,去海上营救,借机将洪门势力铲除。
师爷夹了一只大虾,边剥边道:“我们都知道四爷的脾气,软硬不吃,脑子清醒得很,白鹭想必早猜到了这点,所以但凡抓了四爷,就要将洪门的弟子赶尽杀绝。眼下蔡主席的股权已经转到了乌鸦这里,白鹭既已回天无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战场转到海岛监狱,明面上是依法处置谋乱的重犯,其实是要让四爷有去无回。想那监狱中关的犯人,都是些穷凶恶极之徒,大半都是四爷抓起来,送进去的,只要四爷进了监狱,哪还有活着的可能,这是在逼我们出手,去中他的圈套。”
明月想了一想,缓缓道:“我们要在海上将四爷救出,一旦四爷进了监狱,救人就难了。可即便我们成功,卢学川还是可以来码头抓人,依旧躲不过去。”
“非也,只要救出人,我立马让公使馆的杜参赞出手,将四爷转送回中国。届时,白鹭就没有任何借口来码头寻事了。”师爷一口吃尽大虾,继续道:“只是,白鹭做事周全,这番海战,他肯定做足了准备,救人很难!”
阿南此刻吃什么都没胃口,就呆呆听两人说话,突然插嘴道:“救到了人,是回码头,还是直接派船将四爷接走,卢学川会不会在码头设伏兵?”
明月道:“依我看,按照卢学川的计划,码头还要用来建海军,眼下他不会将祸水往码头引,不然引起英国人的注意,他自己的计划也会出问题。此次卢学川要拦住我们,必须出动海军,势必要让我们和英国人两败俱伤,海上风险太大,英国海军肯定设置了重重防线。一旦我们救到四爷,回码头比直接走海路,更安全!”
“而且,我们要严密计算好时间,只能半道拦截押送的船只,绕远路,先将四爷送至黑沙三岛躲藏几日,再用鱼帮的船回码头。”师爷补充道。
明月点了点头,问师爷:“希望只在一线,运送的时间,师爷准备怎么获得?需要姚政海的帮助吗?”
师爷用抹布擦了擦手,放下碗筷,摇了摇折扇,缓缓道:“姚政海是一招杀棋,用来除掉白鹭。这次运送四爷船只的消息,我们只能自己去弄,不能靠姚政海。”
阿南自始至终没吃过一口安心饭,焦急看向师爷道:“怎么弄?”
“水警署!”师爷朗声回答。
明月缓缓摇头道:“南洋监狱转运犯人去海岛,水警署应该会得到消息,但卢学川知道水警署署长与四爷交好,肯定要瞒着水警署出行。”
“一切出南洋的船只,商船客船必须在海关登记出入,政府船只在水警署和海军处登记,白鹭运犯人去海岛,肯定绕不过这道手续。只是他不敢明着来,运犯人的船,四爷肯定不在里头,我们要查,就查这几日在水警署登记出海的运输船或者补给船。白鹭要偷偷将四爷送至海岛,才能引我们去布里森监狱送死。”师爷道。
阿南又问:“莫哈署长会帮我们吗?这要是被查出来,他的命也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