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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第1页）

拾翠和拣枝见她起夜，忙来伺候，看她盯着舆图皱眉深思，也不敢打扰，直到她轻轻叹息一声，主动问：&ldo;平王起兵使了什么借口？&rdo;

拾翠刚从曹暗那处得了消息，忙答：&ldo;昨日是四月初八佛诞节，平王以夜得神佛指引，前来&lso;清君侧&rso;为由起的兵。&rdo;

元赐娴笑了笑：&ldo;清君侧啊，清谁？时卿？&rdo;

拾翠点点头：&ldo;讨伐檄文洋洋洒洒三百文，倒是字字珠玑句句犀利似的，说什么天地神明，昭鉴他心，还陈述了郎君不少罪状，讲郎君如何迷惑圣心，如何与回鹘及南诏达成密谋协定，如何勾结朝中皇子，心系二主。&rdo;

她冷嗤一声：&ldo;没点新意。说得倒是真的。&rdo;

&ldo;夫人放心，陛下肯定知道这是托词，哪怕心生疑窦，也不会在这种关头跟郎君过不去。毕竟平王都要带兵打进京城来了，郎君手下可没有一兵一卒呢。&rdo;

元赐娴点头：&ldo;我不担心这个。圣人是说什么也要先解决平王的。我只是在想，圣人解决他的法子，可能会叫大周成为一锅乱粥。&rdo;

&ldo;夫人此话怎讲？&rdo;

她和着窗外的雨声淡淡道：&ldo;圣人呢，既无用人不疑的胸襟，又无疑人不用的本事，不止意欲对平王斩糙除根，也同样忌惮阿爹。对付完了平王，下一个很可能就轮着咱们元家。你说，现在淮南反了，若朝廷要保存实力，以求最大利益，该拿谁去对阵平王？&rdo;

拾翠愕然：&ldo;圣人想动用滇南的军力，遣滇南王出兵援京。&rdo;

&ldo;为除心头大患，以远水解近火，圣人简直天马行空！&rdo;拣枝蹙眉道。

元赐娴心道他何止天马行空，点点头，垂眼阅览了一遍手下舆图，指着上头道：&ldo;咱们滇南的将士与战马，可不是淮南的水土能养出来的，照理说，这一战阿爹有胜算。但他领急行军一路北上驱驰，必然消耗巨大，与占据地理优势的平王交锋是一场硬仗，短时内未必轻易拿下。两军对垒，损耗越大，圣人越欢喜。&rdo;

拣枝接话道：&ldo;可圣人恐怕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身在长安的南诏皇长子是假，南诏新皇又是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眼见滇南空虚多时，怎可能不心动？一旦南诏有所动作，必得大周分心他顾……这可如何是好？&rdo;

元赐娴点点头肯定了她的判断，道：&ldo;这时候就轮到回鹘出场了。圣人料不到南诏这一环，但时卿和六殿下能料到，为免殃及边关百姓，一定及早做好了准备，拉拢了回鹘这个友军。&rdo;

&ldo;只是不论如何，回鹘的长枪都不能朝着我大周将士的心口。哪怕这些将士正干着毁灭大周的勾当，借回鹘的士兵来阻挠他们亦有叛国之嫌。倘使如此，便与通敌的平王与二皇子无异了。所以，时卿会请回鹘的援军避开大周内战，直接赶赴西南对阵南诏。&rdo;

拣枝想了想问：&ldo;可回鹘前头刚经历了半年战事，自己跟脚也不稳。突厥是回鹘前身，退出历史舞台数年，时时想着卷土重来，如今很可能也预备趁虚而入，选择这个时机再次攻打回鹘。倘使后院失火，那些前来援助咱们的士兵还怎么安心与南诏作战？&rdo;

拾翠听到这里不解道：&ldo;突厥前不久刚被打退，哪来的本事这么快重整兵力？&rdo;

&ldo;如果此前被打退的那支军队只是个迷雾弹子呢？&rdo;元赐娴反问，&ldo;当初二皇子半途逃逸，领突厥攻打回鹘一事，本身就透着古怪。他被平王救下不难，但凭什么能够号令突厥？他可是突厥一族当年的仇敌。再说了，突厥挑那种安稳时候东山再起，注定是被我大周与回鹘合攻的命，哪来成功的道理，那不是跟着二皇子瞎忙活吗？&rdo;

&ldo;所以，二皇子从头到尾都是颗棋子，真正与突厥合作的人是平王。&rdo;拣枝判断道，&ldo;平王希望突厥能损伤一部分人马，去演这场长达半年的，你追我打的戏码，彻底断了二皇子的生路，同时也消耗朝廷的战力，用以交换的条件，便是给他们一个真正有望重振旗鼓的机会，也就是大周与回鹘都手忙脚乱的现在？&rdo;

元赐娴点头：&ldo;平王算准了圣人老眼昏花看不清形势，乐于叫他和阿爹互相消耗，一开始将保留京畿的战力，不会把他一举拿下。而只要他在阿爹手里撑到突厥来袭，就有反转的可能了。到时，哪怕圣人悔悟，大周也已火烧眉急，京畿亦不可能再抽调出足够的兵力对付他。&rdo;

拾翠闻言一阵不寒而栗。

这场战事环环相扣，由平王伊始，朝廷串连，滇南、南诏、回鹘、突厥逐步登场，最终再绕回到平王。

倘使天下走势当真如此预料，便是要将大周推上亡国的道。

她问：&ldo;既然咱们已料知未来可能的情势，没有办法阻止吗？&rdo;

&ldo;有。&rdo;元赐娴说完沉默下来，望向窗外依旧未止的风雨，半晌才重新开口，&ldo;第一，阿爹必须在京畿军队保留实力的情况下，拼死速战速决，砍下平王项上人头，然后争取将被策反的淮南军士联合起来，一致对外。第二，必要时候……&rdo;

她伸出一只手来，五指蜷曲着朝掌心压拢，一个扼喉的动作：&ldo;得有一个人，牢牢控制住圣人。&rdo;

下一步事态如元赐娴所料。

徽宁帝命元易直即刻启程，领军援京，与此同时，派京畿与江南守备一南一北两路夹击迎敌，力图将平王牵制在山南东道以外，拖延时间等候滇南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