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赐娴嘴一瘪,看向站在一旁的陆时卿。
陆时卿努努下巴,示意她安静坐好。她便是当真怀上了,也最多只一月,如今这脉的确难切,自然急不得。
屋里静了下来。陆时卿暗暗屏息盯着葛大夫,等他将元赐娴的左右手来回号了一遍,撤了迎枕,才问:&ldo;葛大夫?&rdo;
葛正起身向他拱手:&ldo;恭喜陆侍郎,令正确实有喜了。&rdo;
陆时卿起先怕又是误会一场,也没真信了元赐娴的鬼话,眼下脑袋一晕,负在身后的手都抖了一抖,面上镇定问:&ldo;脉象可还平稳?&rdo;
葛正摇了摇头。
不平稳?他心底一沉,正要发问,便先听他解释:&ldo;令正中脉与下脉皆盛,很可能是一胎双生,这脉象暂时平稳不来。&rdo;
陆时卿一个激越腿软,伸手扶了把桌案:&ldo;您说什么?&rdo;
一般大夫实则很难鉴别双生子的脉象,但葛正确是医术了得,一把一个准,因情形特殊,临走交代了不少诸如吃食方面该注意的事物。陆家上下得了消息,齐齐一通忙碌。
陆时卿本是又欢喜又愁的,可一听说是双生子,就觉得这忌口忌得非常划算了,坐在矮榻边,跟同样始料未及,半晌没回过神的元赐娴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率先接受了自己确实天赋异禀的这个光荣事实,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探她小腹,问道:&ldo;真能装得下两个?&rdo;
就她这一点余肉都没有的肚子,他瞧着一个都勉强。
元赐娴闻言有些不服气,朝他一挺尚且非常平坦的小腹,道:&ldo;它能变大的!&rdo;
陆时卿不免失笑,见她扑上来搂住他的脖子,得意洋洋地问道:&ldo;一怀怀俩,我厉不厉害?&rdo;
她这横冲直撞的,也不怕压着肚子。
陆时卿略微避开她一点,挑眉道:&ldo;这话该我问你吧?&rdo;
&ldo;你有什么厉害的?&rdo;元赐娴低哼一声,&ldo;我刚才掐指算过了,这胎一定是我在上面的时候怀上的。&rdo;
&ldo;……&rdo;陆时卿一噎,问道,&ldo;哪次?&rdo;好像一般都是他在上面劳作的。
她没羞没臊地答:&ldo;你在书房写公文,我爬你椅子那次啊。&rdo;
陆时卿&ldo;哦&rdo;了声,回忆了下:&ldo;后来不是去了桌案上吗?&rdo;还毁了他一沓公文,叫他那天晚上返工抄书抄到手软。
&ldo;在桌案上的时候你是站着的,又不是在我上面。&rdo;
陆时卿被她说得下腹一绷,皱了下眉道:&ldo;打住。&rdo;
再说下去,他脑袋里都有画景了。
元赐娴狡黠一笑:&ldo;反正就是我的功劳。&rdo;
俩人争了半天的功劳,直到仆役说,宣氏喊他们去吃午膳。
元赐娴还没见什么害喜厌食的症状,肚子确实饿了,闻言两腿一荡下榻。陆时卿一把揪住她胳膊,蹙眉道:&ldo;怎么下榻的?&rdo;说罢把她端端正正扶好,像搀八十老太一样将她搀了出去。
&ldo;……&rdo;
元赐娴觉得他小心过头了,但到底也没怀过,心道毕竟装了一双呢,谨慎点也好,就在他的搀扶下迈着极细碎的步伐,一寸寸往厅堂挪去。
路遇台阶,俩人齐齐停步。陆时卿先往下走一级,然后伸展开双臂作出一个随时能够接住她的姿势,再等她缓缓往下走。
短短一段路,俩人足足磨蹭了近两炷香。
宣氏在厅堂等得饭都凉了,望眼欲穿之时远远瞧见寸步难移的俩人,一愣之下不由扶了一下额。
一旁陆霜妤道她身体不适,忙问:&ldo;阿娘怎么了?&rdo;
她摇摇头示意,自顾自顺了顺胸口,道:&ldo;我怎么生出个这样的傻儿子……&rdo;
再过半刻钟,陆时卿终于抛开一切艰难险阻,轻手轻脚搀扶着元赐娴到了厅堂,向等久了的宣氏歉意招呼:&ldo;阿娘。&rdo;
她真想说自己没他这么蠢的儿子,到底忍住了道:&ldo;走个路罢了,你带着赐娴绣花呢?&rdo;
陆时卿一噎:&ldo;阿娘,她这不是怀了嘛。&rdo;
&ldo;要是怀了就得这么个走法,你干脆跟朝廷请上九个月的假,每天待在家里这样扶赐娴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