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举目四望,又扭头看了看身后夜总会的招牌。
上海新世界舞厅。
得,又解开一个谜题,他现在在上海。
民国时期的上海,他又是这身打扮,怎么说也算是个体面人物,不至于无家可归吧?
正踌躇之际,一辆小汽车停在前面台阶下,年轻人从车上下来,打开后车门,冲闻言招呼:“少爷,您今天这么早就散场了?”
他还有司机?
闻言眼前一亮,先上了车,也不说去哪,就让司机四处转转,他则旁敲侧击,终于把自己的身世履历和丰功伟绩问得七七八八了。
沈魄,家里经商,祖上洋行起家,后来卖过布料和洋火,开过银行,现在家族里经营生意的是他老爹,有个姑姑是名媛,不是后世那种带贬义的名媛,眼下的名媛就相当于上流社会的名门闺秀,据说他这姑姑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女,经常在报纸上连载小说诗词,叔叔是跟着老爹做生意的,此外还有个伯父,来头更了不得,是现今上海市副市长。
好家伙,他这是穿到了民国豪门富官二代身上。
沈魄在家族排行第三,所以人称沈三少或三爷,这位沈少爷不肯出洋留学,于是就读于本地圣约翰大学神学院,家里想让他好歹混个大学文凭,以后也好帮长辈打理生意打,但事实证明沈少爷的日子过得花团锦簇,每天安排里根本就没有好好学习这个选项。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来之后优哉游哉泡个澡,吃个午(早)饭,这时候也到了下午三四点了,出门晃一圈,心情好就去学校点个卯,心情不好就找朋友吃茶,或者参加一个沙龙,到了日落时分,那生活可就陡然丰富多彩起来了,狐朋狗友轮番来请,要么去这个私人舞会,要么去那个舞厅,要么去赌场小赌怡情,要么带个舞女回家……不,他还不敢把舞女带回家,顶多带出去兜兜风,总之吃喝玩乐嫖赌抽,该干的不该干的,沈少爷几乎都没落下,反正就是不干正事。
他虽然号称老三,但老大生得早,许多年前就留洋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是个隐形人,老二早几年意外去世,沈魄就是实际上的独苗苗,深受家中女眷的宠爱,从小锦衣玉食,蜂蜜堆里长大,养成今天的人生轨迹实属再正常不过。
当司机小吴询问接下来是去周少爷家的舞会,还是去舞女“小赛金花”那里捧场时,闻言茫然了。他循规蹈矩活了二十几年,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工作,周围环境也很简单,突然直接把他扔到这纸醉金迷的地方,就像让一个贫穷了很久的人要在一夜之间花完一百亿美元一样,穷人也会短时间无所适从。
闻言深吸了口气:“走,回家!”
他没有沈魄的记忆,不知道沈家是什么样的,心里还带了点忐忑,怕自己无法应付,但等他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起,闻言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四名中年美妇正在花厅打麻将,动静从那边传到这边,稀稀拉拉,莺声燕语,沈家夫人听见儿子回来,都被惊动了,亲自迎出来。
“我的小乖乖,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该不会是不舒服吧?”
沈母先往闻言额头上摸了下,又赶忙吩咐佣人。
“快快,先烧点热水,拧个毛巾给少爷擦擦脸,再把熬好的鸽子汤盛一碗过来!”
闻言从头到尾就没有开口的机会,又被母亲的牌友轮番问候了一遍。
能跟沈夫人打牌的人,家世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是警察局夫人,就是财政部官员的女眷,闻言坐在那里几乎不用动,就能眼花缭乱看上一出民国年代剧。
沈魄的容貌自然是很出色的——从沈夫人那里也能看出来,所以夫人们更多夸奖他长得好,又问闻言定亲了没有,话里话外的暗示让闻言头皮发麻,他终于说了进门之后跟母亲的第一句话。
“你们玩,妈,我先回房了!”
说罢落荒而逃,幸好他在进来时就通过佣人们的对话得知自己的房间所在。
房间里一应家具摆设在百年后的眼光看来也是不过时的,闻言直接躺上雕花立柱西洋大床的席梦思上,但下一秒,他又火烧屁股般弹起来,奔向沈魄房间里那张看上去万年没动过的书桌。
闻言不是不喜欢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只是突如其来的一切让他感觉很不真实,好像随时都会被夺走,再说穿越也得有个契机,别人都是意外死亡,他这睡着了做个梦就过来,总不会睡醒了又回去吧?
不管如何,他得找到一些真实的东西来破除这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闻言翻开沈魄桌子上那些书。
一拿过来,他就傻眼了。
这是什么?
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