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颇有些无来处的自得,摆出“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吧”的表情。
徐宇把里面的座位让给他,这样一来葛西边和黎朱白坐在了相邻的座位。黎朱白挨个跟他们打招呼,因为有过交集,加上陈嘉又是个话痨,气氛不算太尴尬。
陆紫琪非常得体地夸黎朱白:“朱白哥你看起来年龄跟我们差不多,根本看不出来三十多岁。”
“谢谢。”黎朱白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开始常规性地询问她的专业以及兴趣爱好,在听说黎朱白教的科目是关于野生动物时,她的眼睛开始放光,两人隔着中间的葛西热络地聊了起来。
徐宇正听着两人的对话愣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葛西从黎朱白背后拼命向自己招手。
她小声对徐宇说:“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他就是画的主人,对吗?”
徐宇顿了顿。他把眼神投向黎朱白的背影。索性餐厅人声嘈杂,其余三人又在热烈交谈,两人的密谈没有被听见。
葛西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那张画上的人就是他,对吧。”
徐宇觉得这个问题比他做过的所有数学题都要困难。
他扭过头,坐正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绕过黎朱白,从背后悄悄告诉葛西:“是的。拿身边人做模特很正常吧。”
葛西不知道有没有接受这个答案,但总是她没有提出什么疑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坐正了身子。
这时候陆紫琪和黎朱白已经从非洲的水牛聊到了阿甘本的神圣之人,徐宇努力地去理解他们说的内容,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完全听懂。他悻悻地站起身,去店门口顺了一颗圆环形的绿色包装薄荷糖扔进嘴里,薄荷糖的因子在他舌尖上迸溅开来,又辣又凉。
他直接从出餐处要了一个椰子。椰子很难开,他不讨厌这股味道,却也不常喝到。是在上了大学以后,校园里的自动贩卖机里时常会出现瓶装椰子水的身影,他这才开始增加喝这种果汁的频率。餐厅在椰子上凿了一个洞,在里面插进了一根吸管。吸管是黄色的,像是小学时候六一儿童节时会挂起来的气球的黄色。
他捧着这个椰子回到了座位上,把椰子顺手递给了黎朱白。黎朱白自然地接过椰子吸了一口,转头带出一个话题:“你们工作室的地方算是敲定下来了?”
徐宇点点头,陈嘉抢着说:“是啊,接下来就要开始装修了。”
黎朱白说:“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我。”陈嘉完全不会看人眼色,还兴高采烈地接下去“好啊好啊”,徐宇赶紧告诉他:“没关系啦,你工作那么忙,我们自己来就可以的。”
一盘盘的鸡肉还有小菜被端上来,服务员往中央的锅里淙淙注入椰子水,一股清新的甜香满溢出来
陆紫琪托着腮,越过汤底蒸起的腾腾热气,饶有兴趣地问黎朱白:“朱白哥有女朋友吗,还是已经结婚了?”
黎朱白平常没有少被问过这种问题,他从容应答:“我现在单身,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黎朱白很淡定,一旁的徐宇倒是冷静不下来了。
“真假的啊,你还单身!叫我们怎么活啦。”陈嘉嘟囔道。
陆紫琪若有所思:“工作是老师的话,应该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吧,再说朱白哥长得又那么帅,是不是有很多学生喜欢你。”
黎朱白好脾气地笑着,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能万无一失。
倒是陈嘉正夹起一块鸡肉,听到这话就坐不住了。他把鸡肉往碗里一扔:“师姐你这观念也太陈旧了,喜欢找老师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批人的观念,我爸当年找人相亲才是专门盯着老师找,说什么工作稳定有固定假期你说咱们现在还兴这套?”
陆紫琪斜他一眼:“你才是被所谓的时代潮流蒙蔽了,你不知道现在有一股隐性的追随传统的潮流吗?10世代的文艺作品比不上世纪之交的产物,新新人类留洋归来的习惯被否定。新观念的入侵开始被怀疑,前辈人的经验之谈倒是经久不衰。”
说完她举起两只手以撇清干系:“不是我说的,我也不支持,但这就是事实。”
陈嘉还想反驳,葛西清了清嗓子:“汤要溢出来了”
众人忙不迭地从锅里把食物捞出来。
刚刚进行的话题被悬置,葛西这才不紧不慢地评论道:“你们还真是什么工作都能和结婚适配度扯上关系,国家就该出个工作匹配的婚姻制度。”
眼见着这话漏洞百出又要被抨击,黎朱白插话:“其实,老师什么的,单从工作方面论,除了有寒暑假以外还真想不出什么过人之处。”
陈嘉赞成地点点头:“是啊,许多职业被污名化的同时也总有一些职业被推上神坛。大学老师还好,义务教育阶段的老师的门槛内卷太严重,育人的职业哪能随随便便就让人踏进去,还总有那么多人不识好歹地往里面挤”
陆紫琪一边往锅里加一份竹荪,一边嘲笑他:“还不就是因为你初中班主任天天盯着你?不同的人读不同的书,你可别满大街乱扔黑锅。”
徐宇拿筷子在锅里挑拣着,突然问:“竹荪到底是什么东西?”
葛西接到:“我也好奇,竹荪是荤的还是素的。”
陈嘉飞速用手机搜出了答案,大声地念出来:“竹荪是一种菌类,是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