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给你的,快喝吧。”小九被这个笑恍惚到了,似乎能从这个笑里看到原本属于许凭阑的那张脸,那张除了肆意阁主谁都没有见过的顶顶好看的脸。许凭阑回到车内,被柳淡烟一把拉了过去靠在她旁边,还亲切地拉起了小手,“兰兰,你告诉娘,外面那个小子是不是你的私生子?”许凭阑挣开自己的手,撩了下额前凌乱的头发,“我跟谁生?肆意么?”“儿子你又在胡说八道了,你们两个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怎么生得出来呢?”“娘,这你就不知道了,阁里新来了个影卫,擅长配制各种神药,其中有一味药就能让男人生孩子。”柳淡烟惊讶得张大嘴巴,又吞了口口水,“你吃了那个药?”许凭阑摇头,“肆意吃了那个药?”许凭阑又摇头,“那到底是谁吃了?不会是宋”许凭阑一把捂住柳淡烟的嘴巴,手上还沾了好些胭脂粉末,“谁都没吃。”“那那个药,真的假的?”许凭阑往另一个角落挪了挪,“当然是,”一脸坏笑,“假的。”看着柳淡烟气急败坏的样子,许凭阑笑得差点没捶墙。当然这里也没用墙给他捶。所以他捶了马车,小九吓得整个人往上一弹,双手松开了缰绳,差点没一个骨碌摔下车去。柳淡烟一步步逼近,许凭阑靠着马车车壁不敢动了,“外面那小子到底是谁的?”许凭阑不禁感叹,自己跟一堆厚衣服相处一路没多温暖,自己亲娘来了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快全身是汗了,手工部怎么做的衣服!回去就撤了他们!“肆意捡的。”“捡的????白给你们当儿子养??”许凭阑一脸无谓,“那要看肆意愿不愿意了,”摊开双手,“反正,我不介意。”柳淡烟仰天长啸,“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啊,终究还是断了袖了。”话锋一转,又再次直逼许凭阑,“儿子你老实告诉我,”许凭阑脑子里一堆事情闪过,尽力回想自己这么多年来做了哪些错事是没有让亲娘知道的,四岁的时候踹宋喃下水,九岁的时候养了头狼还差点咬死人,十八岁的时候偷跑出李家村挡了一个赶考书生的道儿把人撞晕在勾栏门口了,二十一岁的时候拉着肆意去看庙会稀里糊涂拽错人给扔在宁光寺就跑了,细数过来,好像也没什么大错,这才敢直面亲娘的眼睛,“你是在上还是在下?”许凭阑噎的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白回想了那么多事了。“咳咳,这种事,凭喜好来的。”眼看柳淡烟也险些一口气咽不下去,许凭阑赶紧改口道“在上在上,一直都是上面那个。”“那娘就放心,不,不是,娘的意思是,”“好了您别解释了,孩儿都明白的,您就是怕孩儿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想看孩儿吃苦受累。”柳淡烟抚额,指尖轻轻擦过脸上弯弯的眉,“兰兰你误会了,娘是怕你给许家丢脸而已。你爹祖坟里那么多人,一代也出过那么几个断袖,还从来没有在下面过,你不能丢了这个脸。”许凭阑闭嘴不说话了,默默点头眼神移向窗外。柳淡烟怕自己伤了儿子的心,决定给他留个四方小天地,自己开开心心地织棉衣去了。☆、入夜,几人找了家客栈便草草入住了,小九安置好马车走上二楼,搓搓手又放在嘴边哈了口气,鼓起勇气敲响了柳淡烟的房门,“夫人,我能进去吗?”柳淡烟取簪子的手一顿,呀,干孙子来了,忙从梳妆镜前起身开门,“快进来,随意坐。”小九就着离自己最近的板凳坐下,双手放在腿上不敢乱动,“夫人,其实我有件事不太明白,所以才这么晚来叨扰您”柳淡烟见他这般乖巧,怎会忍心苛责他扰了自己的清静,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孩子柔顺的发,“有什么不明白你就问吧,我可不像你们那凶巴巴的阁主,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尤其,是跟你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许凭阑靠在门上听墙角,心说你要是见到这孩子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就不会觉得他乖巧懂事了。等等?什么?凶巴巴?我?开玩笑么这不是。“这个,夫人,阁主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柳淡烟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已经把儿子从小到大做过的怪事都回想了一遍,除了喜欢男人这点她不是很理解倒没什么特殊的癖好啊“就是,打扮啊穿着啊这些”柳淡烟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想起许凭阑小时候穿她衣服扮女娃娃的事情,那时候他还小,只觉得那衣服好看便穿上了,谁知刚穿上就不脱了,还非说自己就是个女娃娃的,急得许珘差点没去医馆请大夫来。“凭阑啊,不瞒你说,其实他从小有这方面的爱好,总是喜欢将自己打扮成各色各样的人物。昨日还说自己是员外家的儿子,今日又觉得自己是教书先生家的女儿了。打小就这样,别见怪啊。”小九在脑子里想想阁主扮女子进梨园和扮作官大人妹妹的事,一下就想通了,原来阁主有换装癖啊“没有没有,不会见怪,阁主做什么事都是对的,啊哈哈,天色不早了,夫人我先回房了哈,您早点休息!”柳淡烟轻轻嗯了一声,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深深出卖了自己亲儿子,“你也早点休息,小孩子家家的,充实的睡眠是很重要的。”也许是小九的错觉,他总觉得许夫人目送他回房时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小九回到房间,许凭阑已经翘着二郎腿躺在他床上了,嘴里还吃着什么,“这么晚不好好待在房里睡觉,跑哪去了?”小九推搡着把人从自己床上拽下来,不敢正面看他,“今晚夜色不错,我就是去,赏了会儿夜景”许凭阑嚼完嘴里的荷花酥,手伸进小九的脸盆里洗了洗,“这么冷的天,外面乌漆嘛黑的,哪来的夜景?”小九心疼地抱着自己的脸盆,心不甘情不愿地下楼换水,还顺带把他伟大的阁主大人推出了门外,“阁主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随便打听你的事了。而且,许夫人说了,我需要好好休息,您还是赶紧回自己房间吧。”许凭阑一脸莫名其妙,这孩子,还学会拿他妈来压他了?白养他十几年了。“行,下次再让我听到,我就”“打断我的腿。”小九语气里带了些宠溺,仿佛他是个大人眼前这个才是小孩子,“阁主,早点休息吧。小孩子家家的,充实的睡眠是很重要的。”许凭阑还没反应过来小九人已经跑到楼下去了,他只得无奈转身回自己房间。后半夜,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浅睡的许凭阑,他无奈之下穿上鞋走到窗前,打开窗,原来是下雪了。街道上,屋顶上,树上,到处白茫茫的一片。李家村离京城不远,那里几乎四季如春极少下雪,长大成人的许凭阑这还是头一次看见雪,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顷刻间便落满了晶莹的雪花,不一会又融化成雪水积在掌心里,冷冰冰的。但是好像一下雪,就感觉什么罪恶都被洗刷干净了。许凭阑缩回手回床上,窗就那么半开着,大片的雪花会顺着窗户落进来,看的他舍不得闭眼。终究还是又下了床,缩着腿趴在窗沿上,只穿着里衣就把脑袋伸向窗外,客栈一楼院内,树下仿佛站了个人,撑着那把竹骨伞,伸手往伞外接雪,一个不小心就与楼上的人对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