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又扭过头不看他了,声音清清冷冷,“你什么都不与我说,我又如何能替你分忧?”许凭阑眉心一动,撇出个笑来,拥得更紧,“好喃儿,我不想你替我分忧,我只望着你这一生无忧无虑,安然到老。”“怎么,生气啦?”“宋喃?回头看我一眼。”“喃儿,那我走了”宋喃仍是毫无反应。许凭阑脱下大氅,将两人裹在一起,与宋喃两肩相依,眼神恢复澄澈,“疏语。”话一出口,宋喃便愣住了。这是他的字,那时衍哥在他房里为两人取字,凭阑字画楼,他字疏语。已经许久没人这么叫他了。扭头迅速瞄了眼许凭阑,表情颇有些无奈,起身就要回房,“疏语你去哪”宋喃忿忿地回头瞪他一眼,眼神凌厉,“收拾东西跟你私奔!”许凭阑高兴坏了。隔天,他拉着肆意交代事宜。肆意取来纸笔,边听边写着什么,“家里老小都在的,就准他们回家过节,不在的,就留下来当差,有什么条件让他们提就是了。”“若是有人寻我帮他杀人,就让伽蓝代劳吧。”“小九这孩子你多帮衬着,过节时叫上他和老崔一起吃个饭。伽蓝就不用管了,指不定又跑到人家尹府蹭吃蹭喝去了。”“手工部服装部实验部那些都先暂停,赶制一匹冬衣出来先御寒保暖了再说,工钱要多发,从我那拿就是。”“我可能,会离开很久,哎你这画什么呢?”许凭阑眼神落在肆意那张纸上,一树梅花含苞欲放,栩栩如生。“看不出来你还会作画呢肆意小师父,不对,不对。我刚才说了那么一堆,你就画了这么个玩意?你有没有听我说啊肆意。”“听了。”肆意掸开他落在画上的手,打得许凭阑嗷的叫了一声,“不仅听了,还有疑问。”许凭阑双手一摊,很是欣慰。“说吧。”下一刻肆意已经贴近他面前,险些跟他鼻对鼻嘴对嘴了。“小九,是不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语气之笃定之愤恨,让许凭阑好一哆嗦,一把推开了眼前的人,自己还后退几步,“不是。”颇为头疼,怎么肆意也这样问,一双手按上太阳穴,“他不是你从宁光寺门前捡来的吗,你忘了?那年是京城为数不多下大雪的日子,一个没穿衣服的少年就那么被人扔在寺门前,你见了于心不忍,就给带回来了。”“再说了,就算我身强体健武功高强,也生不出来这么大的孩子啊照你这么说,我不得十岁左右就跟人生孩子去啊!”说着,就委屈巴巴地往肆意身上靠,“况且,我不喜欢女人,你是知道的。”肆意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一把推开许凭阑,还嫌弃地拍拍衣服,“你离我远点。”许凭阑一个矮身躲在桌子下面去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说,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肆意随手拔下角落里崔叶开的长剑,在桌子上划了一道,木桌顷刻间断成了两半,冷眼冷笑招待许凭阑,“怎么你是老子家养的?”那神情许凭阑记了好久,下定决心要在官予安身上讨回来。还没计划完如何复仇,就被肆意一把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贴在他耳旁,轻声说了句,“念衍阁出问题了。”随后放开他,语气与先前一致,“还不滚上来收拾你的衣服,等着我帮你收吗许施主?”许凭阑一听情况不对,赶紧屁颠屁颠跟上肆意脚步。从他那次出发去江南开始,阁里就平白多出影卫来,刚开始肆意毫无怀疑,以为是伽蓝从外面又招了人进来,就没有插手其中。可当许凭阑从江南回来的时间,人数又和从前一样了。要么,是正常的有人进来有人离开,要么就是偷梁换柱,以他们的人替换了阁里的人。肆意一直暗中调查这件事却毫无头绪。若是仇家,直接挑了人寻仇即可,不比如此大费周章。若是同类,何必这么见不得人的暗中帮忙。“那,有没有可能,偷梁换柱的人既不想帮我们,又无意害我们?”肆意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这个人一定权利极大,非富即贵。”“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先查着,待我和宋喃从江南回来”话到一半,又被肆意无情打断,“你不觉得,宋喃的出现,太过刻意?”“这话怎么说?”肆意忍不住敲他脑门,“你果真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又继续道,“从你第一次要入宫开始,是军师说让你带着宋喃一起去,那时宋喃便出现了。此前十几年都未曾见过的人,平白无故出现在你身边,或者换句话说,被人送到你身边。”“没过多久,你说要去江南,刚出京城就在树林里被打劫的宋喃,还偏偏跟你去的是同一个地方。没记错的话,你当时用的是傅贾一方的身份,可事实证明,他早已识得你是许凭阑了,甚至,并不是有缘相遇,而是蓄谋已久。”“因为许老夫人的信你从江南回来,在阁里不过停留几天便启程去北国,易容缩骨,还是碰见了宋喃。这一次,他仍然认出了你。或是,他早已断定你会去北国谢府。”“谢知遇不过是个壳子,里面装着宋喃,让你也迷了心窍。你杀错人遇害,他为救你弄得满身伤痕,你不敢见他他便送来军师的信让你不得不去见他。”“一切的一切,难道你当他只是为了讨你欢心,与你携手此生吗?”一连串的分析穿云裂石般震的许凭阑喘不过气来,终是瘫坐下来,无奈摇头苦笑,“肆意,别再说了,是我为了一晌贪欢,色令智昏。”肆意按住他的手,逼他直视自己,“不,你不是色令智昏,你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承认。”许凭阑以手遮面,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宠溺之情,“既然那人是宋喃,我又能如何?”“他想要念衍阁,我便给他。”“若是这样能换来他此生的平安喜乐,我绝无半字后悔之言。”肆意挪开他覆在面上的手,看清了他眼中的笑意,“你就不怕,宋喃对你,并非真心?”“我房里衣柜下层第二个桌屉,你打开看看便知道了。”锦盒里的不是糖果,是一颗药丸。不久前他拿去找叶大夫看过,里面含有幽心草的成分,十有八九,可医他的毒。叶大夫说,这种药极其名贵,世上仅存三粒。一粒在皇宫那位手里,一粒在江南月湖镇青莲山大弟子手里,最后那粒在何处至今无人知晓。相传皇帝幼时生过一场大病,太医都说无力回天,仍是平安活至如今。宋喃送他的那粒,可想而知,必定是在青莲山所得。“我派影卫打听过了,宋喃去月湖镇,一为给卫府赔礼,二为上青莲山求药。”肆意直直盯着锦盒里的药,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那影卫还说,宋喃上青莲山,一半的山程靠两条腿走,另一半,则是他三跪九叩丢了半条命上去的。”“与他同去的小厮,本是叶大夫那里的小药童,在出发去江南前就被他买去做了宋府的小厮,改名为纪优辞。青莲山一行,没有跟着回来。”“若非真心,何必这样待我,竟为了一粒药”许凭阑不再往下说,肆意已经明白了,却不放过最后一丝疑虑,“若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换来你的信任”“真像你这么说,我也甘心。只要他要,管他是物件也好,信任也罢,我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