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涵听出这赵平安的意思,这是说他有能耐让他进书院呢。可真要他开口求他,却有些不妥。他这才刚识得这人呢,只知道的姓名,连个家世背景都不晓得,如何能这么就托人办正经大事。因书院制度严谨,就连他的亲堂哥朱伯修也不敢轻易应承他什么呢,若他真开口了,还不显得他轻狂。
见程文涵不开口,赵逍凝神看了两眼,又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不过让你问一问我,怎么这话你就不敢开口了?”说着就叹气,拿着那纸扇子往桌子边角上敲,“可见也还是个痴人,拘泥于这红尘乱世当中……莫非,不当我是个当交的?”他转过眼来瞥他,神色似笑非笑的。
程文涵被这话一说,只好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不愿劳烦你。”想了想才放开了心胸,直说:“我就是个小门小户的,家世不成,而若论才学,我自启蒙也就才念了几年书,比及旁人也是多有不及的。我听说西山书院入门试很是严格,我若胡乱让你帮忙跟先生们求情写荐书,还怕误了你名声,这才不好意思。”
赵逍一笑,“行了行了,你当这入门试就是考科举不成,即便你这个不会那个不懂,可若先生们见你伶俐,又或是勤奋,总有一二看得上你。依我看,这书院也是俗地罢了。莫非不是文曲星就不收不成?所以我往山里荐一荐你又如何?你既说起家世来,我也说一说,你看我奴仆环绕觉出我出身不凡?可我不过就是个浪荡子,连正经课本也没念过一本,先生也没拜一个,说出来了哪儿还有什么名声。若我荐成了你,回头你同窗们得知了,怕还会取笑你呢。”
这么一说赵逍自己忍不住笑起来,指着程文涵道:“你莫怕,你真要在书院里学不上了也没别人笑话你,因着你是我荐的,不懂念书也是定然的。”
程文涵也是笑,直道:“原来你竟是个不读书的!”
“是呢,我荐了你,恐怕你得被我带累。”
程文涵道:“既是相识一场,我也勉强应了你,也不嫌弃你名声了。”
赵逍点头,“成。”他笑,“不过今天是不行了,现在山上有些人我不耐烦去应酬他们,等他们走了,我再带你上山去。”
程文涵便好奇了,“这山上是谁?看你也是个胆大的,今天是为了谁人躲躲藏藏,还被人追着满山跑呢?”
“你就说我抱头鼠窜不就得了!”赵逍笑,“也没别个,是我一个姨妈和两个表妹。我去年去了一回京城,住在她们家中。没想到这刚过了年,她们就特特从京城里来了,说是来拜年。”一说起来就忍不住埋怨:“我爷爷也是,说是人家远道而来不能慢待了,尽日让我陪着……都跑了几天了,今儿是真真受不住了。”
程文涵听着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应酬亲戚来来往往的累了,就他们家前些天为那婚事还不是也忙得累得慌。想起堂姐朱碧云的婚事,便又记起赵家来……赵平安也姓赵,程文涵暗想这事不会这么凑巧,他这一出来就碰上个赵家人?可说起通安的豪门大族,头一个还真是想到赵家。他疑心了,便问起来。
赵逍没什么好隐瞒的,点头就应了,又笑说:“赵家上下里头最不出息那个就是我了。”
程文涵见他说得轻巧,只当他跟他那姑父赵良那样的差不离,便也将赵良以及先前朱家的婚事提了提,说起这,便也就不得不提了下程朱两家的事。
岂知他这一说,赵逍倒惊讶了,只说有缘,“原来我们论起来也算亲戚!”他扔了那纸扇,很是无奈地说:“没成想绕来绕去,我还是陪亲戚来了。”
程文涵只是笑,“罢了吧,当我乐意么。”
赵逍便道:“我还说有哪个程家子弟拜了蒋先生做弟子,原来你大堂哥跟你不同姓。这便是了,前儿我还被人请了去饮喜酒,那新人原来就是你堂姐。这亲戚论来论去的也没个意思,那就不论了,我也省点心。”
程文涵也说这样好。
不一时,那追去告知朱伯修的的长随回来了,说是半山道上碰着了,还陪着送了他们一程,这才下山回来。又说朱伯修说了,他知道了,让程文涵在山下等着,不准淘气生事。
程文涵听了放心,赵逍便打发了人去。因程文涵要等朱伯修下山再走,这都午时了,山上先生们怕是会留饭,人再下来怕是晚了,赵逍便让人去备饭。
那牧童回说:“少爷,这腌臜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不如我们还是上山去吧?”
赵逍哼了一声,“说了不上山就不上山,难道她们离了人,就不吃饭了?”一顿又说:“我可没那精贵肚子,这儿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牧童无法,便出去吩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