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杭州落了雪,大地一片雪白。
一步……
又一步……
朔风在耳边吹拂,霜雪掠夺着体温。
赤脚踩在松散的雪地里,发出“嘎吱”的脆响声。
有雪花落在沈沛安肩头,融化在他眼眸,他就这样穿着一身单薄的病号服,动作机械而僵硬地走上了医院的天台。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感谢上天还愿意给他一个清醒的机会,至少,他不用再朦朦胧胧地做傻子了。
不可否认,做傻子那段时间,他确实挺开心的。
傻子才可以无忧无虑地快乐一辈子,但他现在已经不是傻子了。
他累了,真的很累很累。
只从病房走到这里,就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
快点结束吧,他闭上眼睛,自己这副疲惫的身躯,已经承受不住生命的重量了。
“安安——!!!”
任栩追上了天台,望着站在天台边缘的身影,瞳孔紧缩到极致,全身细胞都在同一时间感到了巨大恐惧,整个人心痛到难以呼吸。
“安安,你下来……”
任栩伸着手,尝试着踩过松软的雪地,一步步靠近。
沈沛安摇摇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再让任栩触碰到他,他以后都再也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他不想活着了。
累了。
腻了。
够了。
他又往后退了一步,彻底来到天台的边缘,半个身子都陷入了悬空状态。
“安安——”任栩几乎要疯掉:“别——”
沈沛安看着他,淡淡地笑起来。
他与他半生纠缠,是时候该结束了。
他不恨他,他想轻轻松松地离开人世间,“恨”这种东西,也太沉重了。
“安安,求你了……”任栩哽咽着,声线发颤,眼泪流下来,眼神恐惧到了极致:“你下来……”
沈沛安继续摇摇头,动了动嘴唇,终于微笑着道出了最后的离别。
“任栩,我不怨你……”
“但我更想做自己……”
如果说,他要做一辈子傻子,他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