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是什么啊,嗯?什么奇怪的声音‐‐&rdo;
嘘的一声,武泽把手指竖在嘴唇上,让八寻不要说话,耳朵凑近接收机。吱、吱、吱、吱……消失了。然后是一阵无声的沉默。接着又是吱、吱、吱、吱……的声音。
&ldo;是在开车吧。带着箱子。&rdo;真寻第一个低声说。
是的,一定是的。这是窃听器在箱子里摇晃的声音。
&ldo;快递好像来了。&rdo;
五个人的头一起聚到接收机旁。吱、吱、吱、吱……咔嚓、咔……
&ldo;快递。&rdo;
开门的声音。请求签字的快递员的声音。然后又是手机在箱子里摇晃‐‐扑通一声,粗暴地扔在某处的声音。终于断断续续地传来箱子的胶带被撕开的声音。
&ldo;野上,来了。&rdo;
整理人的声音。被喊做野上的一个声音回答:
&ldo;先检查一下看看吧。&rdo;
低沉粗犷的声音。昨天傍晚的时候,透过电话听到也是这个声音,单凭声音虽然无法判断,但也许正是那个和整理人坐同一辆轿车的猩猩。
&ldo;真寻,录音。&rdo;
听到老铁的指示,真寻把准备好的录音机凑近接收机,按下录音按钮。就是分钟的磁带转了起来。
竖起耳朵听。事务所里人声嘈杂、全是声音。从那声音的数量判断,事务所里除了整理人,至少还有四五个人的样子。年轻的声音,临近中年的声音,还有听上去很上年纪的声音。
&ldo;你是借了吧?&rdo;
&ldo;说好明天的吧?昨天的明天就是今天吧?&rdo;
&ldo;你耍我?&rdo;
&ldo;不还钱就是诈骗哟。&rdo;
威胁、恫吓,忽远忽近,混杂在一起传来的那些声音,硬生生地让武泽回想起七年前的那些日子。自己家里几乎每天都会有这样的电话打来。然后,在受组织驱使之后,自己也曾目睹过许多次这样打电话的现场。充满烟味的房间。埋头打电话追迫债务人的那些家伙的脸。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
武泽把接收机的频道调到另一个窃听器,传来的声音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再调到下一个窃听器的频率,还是一样。十部全都确认过了,每一个都在正常运转。听到最后一个窃听器的时候,突然响起了铃声,听上去是哆,咪,唆,哆的旋律。
&ldo;现在是上午十一点零九分‐‐&rdo;
某个人‐‐似乎就是整理人‐‐正在报时,好像是在检查手机好不好用。大概是偶然使用了武泽正在窃听的电话,声音传到这边来了。过了一会儿,又传来整理人的声音。
&ldo;都是好的。&rdo;
&ldo;先拿几部用用。拿这些新手机给不接电话的人打。&rdo;
名叫野上的男人下了某种指示。武泽一听就明白了。债务人被每天重复催促的电话惹烦了,最终会不接某个号码打来的电话,甚至所有不显示号码的电话都不接。武泽也清楚记得,之所以不接电话,不是装作不知道,恰恰相反,是因为太害怕了而无法按下通话键。每到这时候,当看到有新号码打来的时候,虽然头脑中依然盘踞着被催促的恐惧,但在心底也会有些许毫无根据的期待,盼望能是某个好消息‐‐于是就接了。
接收器里传来大声的按按钮的声音和紧接着的拨号声。似乎那边拿了武泽他们正在窃听的手机,向某处打电话的样子。终于,一个微弱的女性声音带着不安接通了电话。
&ldo;……喂?&rdo;
&ldo;这不是在家吗?&rdo;
女性仿佛倒吸了一口冷气。
&ldo;为什么刚才不接电话,啊?&rdo;
&ldo;啊,不,没有。&rdo;
&ldo;喂!&rdo;
听不下去的武泽换了个接收机的频率。
总而言之,现在武泽他们需要的情报之一,是那些家伙用于回收债权的银行账号。知道得越多越好。
继续坐在地上,武泽他们无言地窃听着。每九十分钟,真寻便飞快地换磁带。那是意气消沉的时间。预备肚子饿而买来的食物,谁也没有伸手去拿,虽然也不是完全不饿,但没有吃东西的心情,没人喝水,也就没人去上厕所。一直听着接收机传来的声音,时不时里面会有人说到银行账号,这时候五个人就会迅速记在准备好的记事贴上。五个人同时记,同样的记事贴分了五份,这是为了防止听错账号,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防止事务所里两个以上的人在同一时间报账号。每逢这种时候,武泽就会飞快地小声指示分头记录,尽可能没有遗漏地记下来。
银行账号的数量比预想的要多,不过还不至于不可胜数。写记事贴的途中,也有发现曾经记过的情况。但还是决定以后再检查,武泽五个人只管埋头增加记载号码的记事贴‐‐事务所里的那些家伙对工作异常地热情,催促和威胁的电话连接不断。时不时会有人拿起当前正在窃听的电话用,这时候武泽就会立刻调整接收机的频道,换到另外一台上。不然打电话的声音太大,会盖住周围的声音,不过偶尔也会换到正在被用的手机,刚刚换好的频道,也会从接收机的扬声器传出怒吼的声音。
到了下午,不知道是不是都出去催款了,事务所里听到的声音的数量渐渐少了,但又时不时会突然多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