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近一封信上看到那位归国华侨侯先生将在近期参访公社,万鸿洲打消了脱离公社的主意。他认为离开是变相对公社屈服,他不允许自己就那么放过公社。
他把办公室恢复原状,找到公社负责人,说感激公社多年来的照顾和培养,他希望尽自己绵薄之力,回馈公社。
万鸿洲捐了一笔不多不少的钱给公社,又买了只中档手表寄给资助人。
他没写自己的名字,而是模仿公社工作人员的口吻,热情洋溢告知对方,他资助的少年长大成人,懂得感恩,手表是他用打工赚来的钱给资助人的礼物。
如万鸿洲所料想,侯家父子俩来的那天,侯秉钧下车后戴上了手表。
他没露面。
时机不合适。
他只是远远地看着一脸蠢相的侯秉钧左顾右盼,看着派头很大的侯老头喝令儿子摘下穷酸的玩具手表。
侯秉钧照做了。
那时,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具体是什么,万鸿洲没来得及想出眉目,因为他看到那名燕尾服笔挺的英式管家在发放零食。
他一定和公社那些只吃过白砂糖和冰糖的可怜虫交代过,每当一点东西拿到手,小可怜虫就会恭恭敬敬地向侯老头鞠躬,傻傻地说谢谢老侯爷。
走的时候,不少可怜虫围在黑色锃亮的轿车旁,哭着喊着说爷爷再见。
公社义务帮工的第一年,万鸿洲便留意到有些来去匆匆的短期义工会以调查心理状况的名义和公社的少儿聊天,而在义工离开后,一些小孩陷入消极抑郁的状态,还有一些会异常亢奋。
万鸿洲由此开始对人类心理感兴趣。
他的第一个研究对象是刘晓明的妻子,他使出浑身解数撩拨她,让她心动不已。他给她送手机,挑刘晓明在公社时给她发信息,教她删除聊天信息。
有一天,确认刘晓明的妻子把所有信息删除干净,万鸿洲把自己经过筛选的短信内容给刘晓明看。
刘晓明当场的表现镇定得令万鸿洲啧啧称奇,但后来他听说刘晓明回去后把妻子打个半死。
第一次实验即获成功,万鸿洲不知该感慨是一辈子囚于穷乡僻壤的刘晓明夫妻过于愚昧,还是他太聪明——操控一个人的心理比预想中的简单,就好像提出问题,倘若标准答案只有一个,那么人们迟早并且一定会得到出题人想要的标准答案。
刘晓明重伤妻子没有受到惩罚,只是接受了批评教育,但万鸿洲巧言说服公社负责人将其辞退——他们有稳定的、对公社上心的资助人,留有暴力倾向的人在这儿不稳定因素太多。
彼时,支教的负面报道甚嚣尘上,义工越来越少,给公社帮工的当地人则掀起进城务工热潮。
公社捉襟见肘给了万鸿洲极大便利,他有机会招募员工,给他们他自己编写的演讲词,教会他们照本宣科。
效果很好。
他是怎么注意到星的呢?
首先,送她来的车挂着侯家所在城市的车牌。
其次,她来公社第二天,侯家的燕尾服管家来了,而且带了三个人,口头上是给公社添人手,实际上他们的重心完全放在新来的小女孩身上。
他观察了她四个月。
亲眼看到小女孩越过高高的院墙毫发无伤,看到她给别的小孩表演变戏法,万鸿洲猜测侯老头对她另有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