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落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确实是张屹的错,他忽视了产后妻子的感受,未调节好婆媳关系。灾难的前兆是细微的,像一道道无伤大雅的裂缝,在某一天让某个人的生活刹那间分崩离析。
“我没有家了,陈落。”张屹绝望地说,“我学了厨艺,买了烤箱,我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我包好了每一处尖锐的转角,现在,我没有家了。”
陈落看着张屹,他绞尽脑汁思考,该说些什么,却发现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安抚这个可怜的男人。他问:“抽烟吗?”
张屹伸出手,陈落递给他一根,自己叼一根,摁开打火机点着。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抽烟,陈落问:“晚上一起喝酒,我请客。”
“不了。”张屹拒绝,“我回去收拾收拾慧敏的……遗物,后天的火车,回老家,把这事办完。”
“你指,葬礼。”陈落说。
“对,还有做笔录,还有我妈。”张屹说,他抹了一把脸,“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妈。”
“你恨她吗?”陈落问。
“我恨,但她是我妈。”张屹笑得像哭,“她毁了我的家,可是,现在她是我唯一的家人,我能怎么办?”
陈落呼出一口烟雾,摁灭烟头:“是啊。”
走出张屹的店,陈落站在超市门口发呆。
“阳光不错。”赵子庆说,“你脸色不太好。”
“可能我这段时间,受够了死亡的消息。”陈落随意地说了一句,眺望远处的雪山。
陈落没有看到的是,听完他的话,赵子庆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
大黑狗盯着赵子庆的脸,尾巴晃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交叠双爪,趴着假寐。
“老板,拿一箱矿泉水。”一辆警车停在超市门口,周克推开车门。
“还是农夫山泉?”陈落问。
“是的。”周克走进超市,“再拿四根雪糕。”
“冰柜在那边,自己挑。”陈落搬着矿泉水放在桌子上,“哦对了,上次你拿水没拿发票。”
“发票,对,我领导为这事把我说了一顿,谢谢哦。”周克掏出一沓零碎的现金,“一共多少?”
“五十二。”陈落说,撕几张发票,“拿好,这回别忘了。”
“给。”周克数了三张纸币放在桌上,“谢谢。”
“慢走。”陈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