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乌兰贝娅牵着那个长相俊俏的汉人男子回返,大帐前的乌桓侍卫们皆面色古怪,却无人敢于动问,只目不斜视做雕塑状。
贝娅放开一脸窘色与忸怩的燕双,微微点头示意她进去,再无多言,只轻转身婷婷静静得离去。惟留燕双恍然如梦般立在身后,呆呆看着她远去的孤单背影。
燕双满腹心事,郁郁垂首回至席间,却见到高旭的目光正疑惑地审视着自己,忙将身形避在燕大宽厚的肩背之后,此时心中充塞的全都是贝娅幽怨的眼神,还有那几句似有深意的话语。
宾主皆欢,宴席既散,高旭出来见到大熊与哈吉并排坐在汉军营帐前等候着他,点点头却又不想回帐歇息,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与烦闷,遂信步向营外走去。
哈吉伤势恢复得极好,此时尚不能舞刀弄剑,却已可以四下走动,大熊更是精力过剩无处发泄,二人便在高旭身后默默跟随。
郑清的铁匠小屋整日炉火不断,这几日已是将天铁矿石尽数熔炼完毕,此时分为几个铁胚开始轮流锻打,乌兰勃特的弯刀已拿来了样品,按照乌桓人喜爱的草原弯刀形制锻打便可。
高旭则已画了张草图交给郑清,样式却是铁匠从未见过,仿佛将大汉环首刀的惯用形制压短了几分,刀身也宽了几分,刀首打算以黄铜精雕猛虎兽头来配重,整体约三尺五寸长,厚背宽刃。
如今还只是个铁胚,高旭曾建言使用灌钢法与折叠锻打法交相进行,一为“灌”,二则“宿(辟)”,兼具所长。灌钢法可以减少反复折叠、锻打的次数,不仅可提高其效,也可加速其成,还因其法操作简便,易于掌握,日后摸索积累经验后便于推广。
郑清闻言也是跃跃欲试,时至今日已不是头次与高旭独辟蹊径,采用新的锻造淬火之法,如若是新法试用得当,辅以罕见的天铁材质,天下无双的利器就将诞生在他的手中。
郑清遂夜以继日地辛劳忙碌,炉灶不熄,锤声不止,伙同乌桓原有几名铁匠帮工,轮换着将熔炼的生铁浇注在熟铁上,以重柔铤,反复熔炼使熟铁渗碳成钢,再折叠百辟锻打,祛除杂至,积层锻合为精钢。
今夜的高旭却有些心事重重,行至铁匠砧台前,脱去上身衣衫,伸手接过乌桓铁匠手中的大锤,向郑清颔首示意,两人又配合默契地如同在靠山屯子里一般,叮当节奏响起,小锤定位,大锤翻飞,明显超过方才乌桓铁匠与郑清不甚熟练的配合。
高旭在挥洒汗雨之际,仿佛忘却了烦恼与杂念,整个身心都沉浸其中,犹如在铁花四溅中淬炼升华。
呆呆望着高旭双手举落之间,汗珠顺着结实健硕的肌肉群往下滑落,大熊和哈吉面面相觑,才知这汉家少年竟有如此绵续持久的体力与爆发力。
直到郑清再次将粗成的刀胚塞进炉灶里,大口喘息着对高旭道,“幼虎,今日便如此吧,一时也急不得,每日按部就班,切莫伤了身子。”
高旭闻言也长吁一口气,将大锤交予身旁乌桓人道:“出番力气流些汗,酒劲也散了,身心便轻快许多。郑伯也早些歇息,明日我便带些人手随乌兰大人赴那赛牧会。乌兰大人有所交代,但有所需,郑伯可去找那老萨满商议。”
意兴阑珊回至乌兰大营内时,高旭望见那顶独特精巧的小帐之内,却依旧燃着一灯如豆。
几束微弱淡黄的光线自帏帘缝隙中穿射而出,帐内却静悄悄的,也不知此时那小鹿儿又在做什么,是辗转难眠,抑或托腮痴想……
高旭静静地立在清凉晚风中,望着那顶小帐,久久不语。
角落里的一顶毡帐,无声无息揭开了一条小缝隙,一双乌溜溜的杏眼却在悄悄地,一瞬不瞬望着那月色下的挺拔身影。
有人嘟着嘴暗自念叨,我—喜—欢—他?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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