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近微默默喝着牛奶,擦了把嘴角,说:“黄了。”
“你已经尽力了,”曾寒怔了下,他安慰起她,停顿几秒,问她,“一个人在家?”
不然呢?张近微没有猫,也没有狗,她搞了些绿植都死的很快,干脆不再弄。
除了画画,她没什么其他爱好。
“嗯。”
张近微只感到深深的疲惫,她这几天,脑子里只在最初的时候想过要跟曾寒怎么办,考虑是否做门户相当共同打拼的小夫妻,以此在上海站稳脚跟,日后,做个所谓中产。她以为,对于曾寒来说自己也是最合适的,毕竟,当地女孩是看不上外来户的,除非对方条件真的足够足够好,他和她,是彼此能做出的最优选了,如果想过本分踏实的日子。
张近微不想自己那么俗气,但还是这么俗气了。不过,尽管如此,她也不会去怀念一中时期的自己,又无助又可悲,再糟糕,也不会胜过一中岁月,想到这,她把身上的狼狈抖落抖落,屏住呼吸问曾寒:
“我们的事,你想清楚了吗?”
“你怎么打算的?”曾寒又小心翼翼地把问题抛回给她,他好像很克制。
张近微沉默。
“你没喜欢过我,我能感觉出来,”曾寒忽然笑了下,“不过,我到现在都记得你问我是否要交往时的狂喜,不敢相信,好像女神垂青吊丝。”
张近微苦笑:“我不是女神,女神不是我这样的,我是凑巧比别人生的好一些而已。”
“我能说说我的想法吗?”曾寒的语气似曾相识,可从容了几分,“第一,我不喜欢你的职业,我真的觉得女孩子做这个不好。如果我们继续交往,我希望你能考虑换份工作,到国企干财务或者考公务员,我觉得都挺好。第二,你说过你家里的事,我想想,跟我家里差距不小,我不是说物质方面,而是别的,所以,如果我们在一起,我希望尽可能不跟你们家那边打交道。”
他很久没这么温柔说过话了,之前,总像是抱怨,张近微静静听完,仿佛陷入沉思,曾寒在那头很耐心地等,听到她轻轻的呼吸声。
“第二条我可以答应,至于第一条,我现在真的没这种打算,虽然我运作的项目又砸了,但我还是想继续从事这份工作。”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你要分手吗?”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句话,都一愣,张近微这才发觉自己是如何的自我分裂和矛盾,她理智上告诉自己,应该留住曾寒,可在情感上,哪怕此刻曾寒第二次主动提分手,她都不会有太多情绪。相反,可能还会有隐隐的解脱?
无论她怎么努力,好像潮汐还是把她推向某个人。
“如果你想分,就说吧。”张近微听见自己温软的声音响起,那里只有平静。
曾寒却说:“那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你跟我恋爱期间,有没有跟别的男人,比如,那种很有钱的……”
张近微冷着脸打断他:“没有,你不用问什么了,我不是那种人。如果我是那种人,曾寒,根本轮不到你。”
这是两人交往期间,她说的最重的一句话了,很显然,这个时候说,极大地刺激到了曾寒,他微窘,很快镇静下来,“我知道我条件一般,但我现在靠自己一步步积累,并不算差,从没想过走歪门邪道或者投机取巧。”
“你一步步积累,难道我不是吗?难道我走歪门邪道了?”张近微反问,“曾寒,说到底,我们都是再普通不过人家的出身,除了自己努力,父母没办法给我们提供什么资源,你不要以为只有男生打拼很猛很苦,在上海,还有很多自立自强的女孩子,她们一点都不比男人吃的苦头少,你我都是一类人,你又何必这么说?”
“对不起。”曾寒忍了忍,“那我祝你越来越顺利吧。”他忽然一阵难受,但却也并不怎么太留恋,眼前交替出现当年她戴的蓝色假发套和高铁上妖娆的身影。
“我给你买了个小礼物,出差买的,同城快递给你。”这是曾寒电话里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张近微趴在了书桌上,姿势像高中生,以前在一中,她觉得累时就会趴那么一会儿,现在也是,习惯维持很久。直到夜深,她察觉到身上冰凉,心想这下要感冒了,昏头昏脑地爬上床,缩进了被子里。
晨光的项目,在浮石这里没了任何希望,但因为属于比较有特色的医疗产品,还是有家小的投资机构投来了橄榄枝。
这个时候,单知非在微信上给她发信息,让她过来拷贝浮石的尽调资料,并且,有些话想跟她当面谈。
他上次打了孙豪,大boss不以为然:“他以为他谁?浮石不是什么样的钱都接受。”对单知非的纵容不言而喻,但事情总要有个说法,又组饭局,他自罚三杯,客气话是一句也没有。
张近微刻意躲他,但她只要还在这一行里,是绕不开浮石的。上次发生那种事,她不知道该用什么面孔再面对他,加上晨光被浮石放弃,张近微有莫名其妙的无措感。
他约她在办公室见面,很光明正大。
张近微在电梯门开的刹那,见到老熟人,丁明清还是穿裙子,她个头不高,但气场很足,两人都意外了下。
“这么巧。”丁明清居然主动跟她打招呼,她人瘦下来,妆容又加分,比以往好看许多,张近微淡淡一笑,“是啊,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