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勾下头去。殷正茂顿了顿,问覃立本:“你说他白吃了你的酒肉,可有人证?”覃立本道:“有!”说毕指了几个,有当兵的,也有街坊。但指到谁,谁就往后躲。殷正茂面对这番景象,朝李延一笑,拱手说道:“李大人,看来要耽搁一些时候了。来人,搬几把椅子来,今天,本督要在这大街上把这案子审个明白。”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已是里三层外三层插竿儿似的挤得密不透风。一人头戴斗笠挤入人群,他就是邵大侠。他星夜兼程、马不停蹄,已经来到了这庆远前线。
殷正茂在椅子上坐定,问覃立本:“这几个兵士,在你店里都吃了些什么?”覃立本道:“麂子肉,还有野兔肉。”殷正茂指着那士兵问:“你吃没吃这些东西?”士兵道:“没有。”殷正茂道:“本督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士兵仍坚持说:“没有!不要说麂子肉,我连麂子毛都没见到一根。”殷正茂一拍椅翅喊道:“来人!”
第三章奇侠出山(11)
黄小旺闪身出列:“末将在。”
殷正茂问:“中军侍卫,可有刀法娴熟之人?”
黄小旺答:“回总督大人,军中侍卫个个刀法娴熟。”
殷正茂赞道:“很好,叫上几个来。”
黄小旺手一挥,立刻就走出四个手执大砍刀的威武兵士。殷正茂指着那士兵,下令:“去,给我扒了他的上衣。”四个兵士抢步上前,把那士兵扑翻在地,三把两把将他上身扒光。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士兵嚎叫起来:“总督大人,你不能随便杀我。”殷正茂厉声回道:“本总督不杀你,但要从你身上取证。来呀!给他开膛破肚!”
一听这句话,在场的人无不惊愣。李延嘴巴张得老大说不出话来。跪在一旁的覃立本也求情道:“总督大人,求你饶了他一条命。”黄小旺忽然跪倒在覃立本身边求道:“总督大人,这是未将疏与管教,要杀你就杀我吧!士兵们每日饥肠辘辘,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去骚扰百姓。”殷正茂大怒道:“家有家规,军有军法,我早说了你所陈述的那些根源,绝不是军心涣散的理由。覃立本说了,他白吃了麂子兔子,他又拒不承认,我现在只好给他开膛破肚,掏他的肠子。如果他的肠子里还有嚼烂了的麂子兔子,他就罪有应得。如果找不出什么来,对不起,你姓覃的就得杀人偿命。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四个军士见总督大人已是盛怒,只得动手。四人围住了那士兵,只见一个军士横刀一划,就听见他撕肝裂胆一声叫喊,这一惨烈场面令所有将士股栗不已。李延更是闭着眼睛看都不敢看,一阵血腥味冲过来,他掩鼻不及,顿感恶心,连忙俯下身来,翻肠倒胃地呕吐起来。唯有殷正茂,一尊铁人似的,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半晌,殷正茂问道:“肠子里可有证据?”
军士颤声回答:“有,有不少的肉渣子,但绝大多数都是还没有被消化的草根和树皮。”
黄小旺满眼是泪。殷正茂大愣。那士兵用微弱的声音道:“我绝不当饿死鬼。”殷正茂道:“哼,这是他咎由自取!把他拖下去,救活他,留他一条命。”
四个军士抬着那士兵飞奔而去。邵大侠看着这一幕转身而去。殷正茂盯着地上的鲜血,眼皮都不眨一下道:“覃立本!”覃立本吓得瘫倒在地,这时艰难地爬起来,筛糠似的回答:“总、总督、督、督……”殷正茂道:“覃立本,兵士白吃你的酒肉,是本总督管教不严。相信这种事以后再不会发生,这顿酒饭钱,明日我派人给你送来。现在还得辛苦你一趟,给黄将军带路,去把剩下的三个全都捉拿归案。”
覃立本动弹不得,被一干兵爷架起走了。殷正茂这才扶着椅翅站起来,拍了拍尚在干呕的李延:“李大人,走!你给我的接风酒安排在哪儿?”
李延脸色苍白,站都站不起来了。
第四章巨贪殒命(1)
这天是原定好的出发的日子,李延的四位姨太却在吵嚷着收拾东西中又忙活了一天,等到差不多就绪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在两广总督行辕内,四位姨太嚷嚷得像炸了窝的乌鸦,心绪不好的李延再也不想听到她们的声音,吼道:“滚,都给我滚!”他顺手抓起一把茶壶,砸向窗口,茶壶哗啦一声被摔得粉碎。四位姨太如鸟兽散,只有钱师爷看看左右,留了下来。他听到李延在骂骂咧咧:“这家伙,欺人太甚,他这是杀鸡给猴看,他算什么人?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留,他要是把老子惹急了,我非给他弄个鱼死网破。”钱师爷赶紧上前安慰道:“总督大人息怒!”不料立马挨了李延一个巴掌:“总督?谁是总督?你这是存心在讥讽我。”他捂着脸委屈地说:“小的哪敢啊!我这是怕您气坏了身子。”李延目光已漂移,软得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入太师椅,自语道:“这家伙心狠手辣,我们该如何是好?”
钱师爷一贯是李延的军师,一肚子都是想法,他凑上前去,附在李延耳朵边说道:“总督大人不用担心,他殷正茂又不是什么好货色,当年他在江西任上被罢免,还不就是因为屁股上不干净吗?我就不信,天底下有人会不喜欢钱!”李延闻言,像得了救星似的,一双混浊的老眼射出一线光芒,射向钱师爷:“你的意思是?”钱师爷道:“这个时候,咱们不能跟他硬顶,还是老办法,塞、塞饱他!最后让他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