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走到戚舒跟前,他轻轻挑起戚舒身上的深蓝粗布短打,凑过去嗅了嗅,一股潮湿味冲上鼻头。
他匆忙别过脸缓了缓,冲着戚舒摇摇头,“你这是从哪里偷来的下人衣裳,也太不拘形象了。要是让别人看到该怎么想你?再说阿妧一个姑娘家,你怎么能捂着嘴就掳走呢?要是让姨母知道了,你可怎么办?你……”
戚舒听他啰啰嗦嗦的,就头大如斗,拧起眉头抿紧薄唇,抬手揉了揉不疼的太阳穴,以望打断话唠大哥的唠叨。
不出所料,爱弟如子的太子马上停下了话头,拉着戚舒坐到一旁,眼含关切:“怎么?又疼了?这两天不是好转了吗?早知如此,大哥就不应该把你一个人扔到长公主府的。”
说着又觉不对劲,“阿妧虽说性子有些强,可到底不是不饶人的性子,难不成她招惹你了?”
眼见话唠大哥从一个话坑跳到另一个坑,戚舒也不得不开口,“跟她无关,只是你吵得我头疼。”
太子闻言微愣,这才意识到自家弟弟又在冷面吐槽。
他抬手猛拍了下戚舒的肩膀,啧啧做声:“你真的越来越不可爱了!想当初你小小软软的,跟个沾了霜糖的汤圆似的,看着就让人想戳。哪里像现在,每天板着脸拒人于三尺之外的样子,不得把姑娘家都吓跑了?”
戚舒冷着脸,端起茶盏冷冷睨着大哥,转瞬抿了口茶水,祭出“木头人”大法,左耳听右耳冒,权当没有大哥这个人。
第12章往事
太子心里叹口气,胞弟变成这种冷硬的性子也有他的过。
当今圣上,也就是他的父皇晋文帝,生有六子一女。他是长子也是太子,和四弟瑞王戚舒同为先后所出。
他还有四个不同母的弟弟,继后所出二皇子鲁王戚颐、淑妃所出三皇子平王戚耿、德妃所出五皇子英王戚滕和温嫔所出六皇子成王戚恺。再加一个妹妹,端妃所出的安宁公主。
母后仙逝时,他和胞弟尚且年幼,骤然成为无人看顾的小羊羔,群狼环伺,谁都能啃一口。
尤其是昔日的皇贵妃万梓淑被封为继后,继后膝下可是有她亲生的二皇子鲁王。
可想而知,挡在鲁王前面的他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也幸好母后早早央着父皇将他太子的名号定了下来,继后对朝臣有所顾及,只能私下里搞些小动作。再者他身边也有些宫女太监护着,继后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对付不了他,继后只能朝胞弟戚舒下手了。
戚舒当年不过五岁,肯定不能没有人照顾。在这点上,同样年幼的他根本没有发言权,只能眼睁睁看着继后以“不能无人照看”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带走了胞弟。
不过半年功夫,胞弟偷偷从坤宁宫逃了出来,面黄肌瘦满脸是血地晕倒在他面前。
他永远都记得胞弟闭着眼睛呼吸微弱地瘫倒在他怀里的场景,他当时只想屠尽坤宁宫。
事情闹开之后,继后草草推出照顾胞弟的奶娘顶罪。明眼人都知道事情真相是什么,可是父皇却只是将继后罚俸禁足,打杀了照顾胞弟的奶娘了事。
从那时,他才真正知道皇位的价值。可尽管他守住了太子之位这么多年,胞弟却留下头疼这个顽疾,一时不慎就头疼得难以自抑。
他跪在父皇面前苦苦哀求,终于将胞弟带回身边,让胞弟免受漂泊之苦。可他到底年幼,手下又没有多少人,根本力不从心,让胞弟受了不少苦。
他们渐渐长大,夺嫡之争愈发残酷,继后及其他妃嫔的手段也越来越腌臜。他无奈之下只能将胞弟托付给远在南方御寇的外祖家,直至今年才将胞弟接回来。
一想到这些,太子就心如刀绞。
胞弟原本天真可爱,可这些年却被迫戴上冷漠的面具,遭受头疾之苦,甚至运气还不太好,他怎么能不好好护着?
戚舒余光瞥到大哥一脸心碎又父爱泛滥的表情,哪里不知道大哥又想起以往的污糟事了,一时又是窝心又是无奈。
小时候的脏污事,他确实还记得。可这从来不是大哥的过错,他也从来没有埋怨过大哥。偏偏大哥总是放不下,总将他当做未长大的小孩子,恨不能顶替了父皇做了父亲,将他捧在掌心里半点风雨也不经受。
可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雉儿,早已长大成人。如今他戴起冰冷的面具,何尝不是想跟大哥共同面对。
外祖家远在南方御寇,朝堂上对大哥助力不多。可眼看父皇身体不济,夺嫡之争愈发惨烈,本来稳固的太子之位也跟着风雨飘摇,他怎么也应该为大哥出一份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