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如波涛的大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当冷铁心和任宗琴准备筹办复婚时,郑志仁接到远方发来的一封急电:
孩子病危,请夫火速归来,千万、千万。
妻:‘维娜’
郑志仁只好来找冷铁心,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冷铁心面对如此刻不容缓的大事,心潮起伏,思虑万千,他知道郑志仁的去留上面没有明确表态,而且对专家们的特殊保卫工作又归公安部科技安全处管辖,他此时此刻去找彭清,肯定碰一鼻子灰,陈冬生的案子才了结,如今又冒出郑志仁的事,此事又非同小可,彭清怎会答应?陈冬生虽然被释放,但人还住在国内,他自有监控手段,一旦形势需要,做的人情随时可以收回;郑志仁是多国需要的科技精英,如果一旦同意他出去,那边一定会保护起来。冷铁心早看出他希望前去参加国际科技精英大聚会,出国以后,孩子的病治好了,郑志仁转身飞往A国,谁能拦阻得了他?然而不让他走,孩子病危,父亲不去照管,情理上确实说不过去。
冷铁心左右为难,他让郑志仁先回基地等候消息,独自关在屋内仔细推敲,他想得很多、很远、很深;回忆自己的童年,诗一般的梦幻;生活虽苦,内心却充满希望,他想起父亲的经历,父亲是车工,一辈子车制了多少个零件,零件用坏了,变成一堆废铜烂铁;老人家奉献了一生,而现实生活对父亲的回报则是辛劳、贫困和晚年留了个罗锅背;弟弟冷铁义为了正义,为了祖国、为了人类生命复苏去救郑志仁和‘维娜’,把一腔热血洒在异国他乡;而妹妹冷铁敏却不顾一切,疯狂地要跟陈冬生去追求和奋斗;可怜的母亲辛苦一生,但因不明白人世间明争暗斗,只知做一个贤妻良母;家境稍有改善就心满意足,自得其乐,与世无争。而我冷铁心也只不过是一个工人的儿子,有什么可留恋可顾忌的呢?那几年不是因为自己太傻冒,太固执,差一点爱妻和女儿离自己而去?丢下孤傲的一人寂寞地过活,这般境况,就是让自己当上皇帝又有什么意思和情趣?那些年他之所以死心踏地去干,因为他心中有个信仰。可如今境遇变了,这个信仰也渐渐地模糊和淡化了。面对大灾难,身为世界生命复苏委员会的总负责人,难道就仅仅为了保住在国内的部长职位竟置肩负的神圣使命而不顾?郑志仁如今要出国是为了正义的、公益的事业,这和从前被绑架不一样:那时史密斯要借他的科技成果去杀人;而现在各国聚会一堂的科学家,是为挽救人类命运而各尽所能进行科技攻关,目的是复苏人类生殖功能。多么伟大崇高呵!
他想到这里,心中逐渐拿定了主意。这时任宗琴带着维维推门进来,冷铁心心中一紧,妻儿的安危和今后的命运使他又犹豫起来;是呀!‘维维’才十二岁,刚刚小学毕业,正准备升初中,万一他冷铁心有个三长两短,孩子将来一定前途渺茫;但如果他冷铁心当断不断,犹豫不决,将来如何向世人交待呢?历史是公正无情的,待维维这一代人长大懂事后,又该如何理解父辈此时此刻的心境呢?
千秋功罪,自有后人评说!
他拉着维维的手看了又看,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反复斗争着。
任宗琴知道冷铁心心里想些什么,她自己也进退两难,为爱情她应该和他复婚,表示与他同甘共苦,为女儿她又该维持现状。但她明白丈夫深思熟虑后自有主张,无论冷铁心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义无反顾支持他,所以她走拢来,抚摸维维的头对冷铁心说:
“铁心,事关重大,我虽不能帮你权衡和判断利害得失,但为人的准则却是懂得的,人活着不能只为自己和小家。为大众铤而走险虽死犹荣,即使暂时受些委屈,将来自有公论,大丈夫应该敢做敢为。孩子和家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希望,快做决断吧!”
冷铁心松开‘维维’的小手,一把抓住任宗琴的双手,捏得她手指骨疼痛,他深沉地望着她的眼睛激动地说:
“宗琴,我们夫妻一场,我今天才真正认得你,你是贤妻良母、职业女性,为了幸福舒坦地生活,你有思想、有信念,是一个坚强的战士,这样我就放心了、两颗心已经融合一块了,又何必计较什么形式呢?宗琴,第一,我们暂时不办复婚手续,为孩子留一点回旋的余地;第二,不要告诉爹妈,以免他们担忧;第三,我的存折全部换成你的名字。”
冷铁心正欲出门,陈冬生和冷铁敏汗流浃背地闯进屋来,一见面陈冬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大哥,事不宜迟,必须尽快让郑兄出去,且不说他父子之情不可阻拦,仅从人类千古伟业着想冒死相送也应该。大哥,亿万双眼睛看着你哪!人类的命运与此相关,就算有一百条罪状要强加于你,我和铁敏以及成千上万的有志之士也愿以生命替你赎罪!”
“大哥,当机立断!”冷铁敏神情严肃地看着大哥。
‘一个伟大的人,在历史的关键时刻,应该勇敢地决断!’王老师的声音在冷铁心的心中铿锵回荡,像一座声音洪亮的古钟在他心灵深处撞响。
“铁义啊!”冷铁心望着墙上兄弟的遗像默然念叨:
“你为了人们的生存不惜牺牲,你做得对,大哥应该向你学习!”随即穿好制服,先给两个贴心人通了电话,然后独自驾车直奔基地去找郑志仁。
来到宿舍,推开房门,只见郑志仁正在屋内踱步,神情十分焦急,一见冷铁心进门也顾不上许多礼节,大声问道:
“冷部长,上面同意我走吗?”
冷铁心不答,反问道:“郑先生,我倒想先问你一句,你到加拿大以后,如果孩子病情好转,恢复了健康,家中诸事了结之后,你还会回来吗?”
“回来?”郑志仁反问自己:“回来做什么?”
“不回来又打算去哪里?”冷铁逼问对方。
“冷兄,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亲兄长敬重你,信任你,实话对你说吧,我因不关心政治,受人利用,让为民谋利的科研成果变成了害人工具,因此我良心上一直背着一笔沉重的债务,唯有参与研制反超光波成功,我的心才会安宁,所以无论孩子健康情况是何结果,我都顺其自然;等事情办完以后,我义无反顾要到A国参加国际科技精英大聚会,为人类生命复苏做点贡献。冷兄如果不能成全我的这个愿望,我也不埋怨,人各有难处,我能理解。但是我有一事相求:如果我此次不能出去,将来怕是更加无希望了,我不得已将以死谢罪天下,我死后,请冷兄把我的骨灰散在太阳初生的地方,让我的灵魂得见光明,这份请求,望冷兄千万不要拒绝!”说完,他泪流满面,面对冷铁心双膝下跪。这般庄重的礼节,非特殊而严峻时刻,七尺男儿,临死不屈,也不会轻易下跪,何况他是一名学者?
“使不得,使不得。”冷铁心双手将其扶起:“志仁既然认我做兄长,我有如此兄弟引以为自豪。闲话休讲,赶紧收拾贵重物品,快随我到军用机场,我用专机送你出去。”
“那你……”郑志仁吃惊地问:“上面岂能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