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院外,就有几个跟贾政的小厮跑过来,围着抱住他,争着说:“今天多亏我们,老爷才那么高兴。老太太派人出来问了好几次,我们都回说老爷高兴。不然,要是奶奶把你叫进去,你就没机会展示才华了。人人都说,你的诗比世人都写得好。今天得了这么大的表扬,该赏我们了。”宝玉笑着说:“每人给一吊钱。”大家却说:“一吊钱谁没见过!把你身上的荷包或者扇囊给我们吧。”边说边动手,不由分说就把他身上的小物件都摘没了。他们又说:“来来来,好好把你送上去。”于是,一个人抱起他,其他人簇拥着,把他送到了贾母的二门前。这时,贾母已经派人出来看过好几次。几个奶妈和丫鬟们也跟过来,见过贾母后,知道宝玉没被责怪,心里也都很高兴。
不一会儿,袭人倒了茶来,见宝玉身上的饰品一件也没了,就笑着问:“带的东西又被那些没脸的东西要走。”林黛玉一听,走过来看宝玉,果然一件都没了,就说:“我给你的那个荷包也给他们了?你以后可再也别想要我的东西了。”说完,就生气回家,把前天宝玉麻烦她做了一半的香袋拿过来就铰。宝玉看见她生气了,就知道要出事,赶忙跟了过来,一看香袋已经剪破了。
宝玉见过这个香袋,虽然还没做完,手工却十分精致,费了黛玉很多工夫。现在见无缘无故剪了,也有些生气。赶快把衣领子解开,从里面红袄子里把黛玉之前给他的荷包解下来,拿给黛玉看,说:“你瞧瞧,这是什么?我哪一回把你的东西给人了?”林黛玉见他如此珍惜,还把荷包带在里面,可见是怕别人要走。心里又后悔刚才莽撞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剪了香袋。因此又愧疚又生气,低下头一言不发。宝玉说:“你也不用剪,我知道你是懒得送我东西。我连这荷包也还给你,行不行?”说着,扔到黛玉怀里就走。黛玉见宝玉这样,更加生气,心里越发堵得慌,就哗哗的流下眼泪,又拿起荷包开始剪。宝玉回头看见这样,赶忙回来抢走,笑着说道:“好妹妹,你就饶了它吧!”黛玉把剪子一摔,边擦眼泪边说:“你不用对我时好时坏,要是生气,就别管了。这算什么事呢!”说完,她气鼓鼓地上床,背对着宝玉偷偷抹眼泪。宝玉无奈只好过来不停地“妹妹”长“妹妹”短的,向她道歉。
前面贾母派人四处找宝玉,奶妈丫环们说:“在林姑娘房里。”贾母听了说:“好,好,好,让他们姐妹好好玩,刚在他老子那受了半天约束,让他开心一会儿也好,只是不要让他们吵架就行。”大家都答应了。黛玉被宝玉缠得没办法,就说:“你的意思是不让我安生,那我就离开你。”说着要出去。宝玉却笑着说:“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他还拿起荷包又戴上。黛玉过去抢道:“你说不要了,现在又戴上,我都替你害臊呢!”说着,“嗤”的一声又笑了出来。宝玉哄她说:“好妹妹,明天再帮我做一个香袋吧。”黛玉回答:“那得看我心情了。”然后两人一起离开了房间,去了王夫人的上房,正好宝钗也在那儿。
王夫人的这边此刻也是十分热闹,因为贾蔷刚从苏州带回了买的12个女孩子,他还请了老师来教她们,并且准备了表演所需的服装道具等。
那时薛姨妈已经搬到了东北角上一个安静的地方住,早就把梨香院腾开并重新装修了,作为女孩子们学习戏剧的场所。另外,家里以前学过唱歌和参加过表演的、现在年纪已经很大的妇女们被安排去指导和管理这些女孩子。贾蔷负责管理日常开销、财务进出以及所有大大小小的物资采购事宜。
林之孝家的来报告说:“我们寻访购买了十个合适的小尼姑、小道姑,还有给她们新做的20件道袍也送来了。另外还有一个是带发修行的,她原本是苏州人,祖上也是读书世宦之家。因为她从小体弱多病,家里给她买了很多替身祈福都不见效,最后只好让这女孩自己出家,病才好了。所以她就带发修行,今年十八岁了,法号妙玉。
现在她父母都亡故了,身边只剩下两位老嬷嬷和一个小丫鬟服侍。读书写字都极精通,经文也不用再学了,而且长得也非常好看。因为听说长安城里有观音留下的圣迹和贝叶佛经,所以去年跟着师傅来到这里,现在住在西门外的牟尼寺院中。她师傅精通算命,但去年冬天圆寂了。她本来想护送师傅的遗体回老家安葬,但师傅在临终遗言,说她‘不宜回乡生活,在这里静心修行,将来自然有你的归宿。’所以她就没有回去。”
王夫人没等她说完,就说:“既然这样,我们可以把她接来。”林之孝家的回答:“接了,她说过‘像这样的侯门公府,肯定仗势欺人,我再也不去了。’”王夫人笑着说:“既然是官宦家小姐,难免傲气一些,我们就正式发个邀请函请她吧。”林之孝家的遵命,安排人去写请柬,请妙玉过来。第二天,派人备好车马去接她,这些后话暂且放下,现在就不细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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