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刚开始,昝三邻便着手准备回h市,过几天就是他的侄女满月酒了,他这个做叔叔的,怎样也要回去跟侄女见上一面。
邱粤见他大包小包的又开始翻自己的旧衣服,就知道他想回h市了,也不阻拦他,只是加班加点的,把手头的文件都搞定,提前给自己放年假,多余的直接丢给他的父亲,说什么养儿一百年,长忧九十九,邱寒石杀上门来后,那一家四口已经人去楼空了。
回到久别的故土,昝三邻觉得空气里也散发着快乐的颗粒,即便刮起的风依旧是冷,南方湿润的风比起北方干燥的风冷得更透,可与太阳一起扑在脸上却是舒服至极,懒洋洋的,连从车窗掠过的行道树也像是朝他微笑点头。
昝四海早早等在楼下翘首以待,等轿车缓缓驶来时,搓着手跑前,他长得更高更壮了,脸黑黝黝的,也不知怎么爆嗮的。
“三哥!粤哥!”昝四海大声叫道,“诶?粤哥,你怎么又做爸爸了?”他看到了车后座里,邱正陵的身边坐着邱正彦,不由睁大眼睛,崇拜地看着他,大哥好不容易才做了爸爸,他倒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
“我厉害啊!”邱粤得意地道,眼睛却瞟向昝三邻,后者黑着脸,解开儿子的安全带,邱正陵早已迫不及待地跑了下来,一溜烟跑去看几个正在拔鸡毛的妇女身边看她们杀鸡了。
昝四海跟着邱粤来到后车厢,眼睛却盯着那里的几大包东西,他已经过了馋嘴的年龄了,对吃的没怎么在意,然而那一年高三从帝都回来,捡了很多件邱粤的衣服穿,那质地,那款式,那品牌,去到学院都被一众的舍友朋友羡慕,以为他是低调的富二代,有个女孩还主动约他,不过后来大概看出了端倪,再也没约过昝四海,昝四海也没怎么在意,他对自己专业的兴趣比对那个女孩的还要浓厚。
“拿去,”邱粤把昝三邻打包好了的三包旧衣服袋子全部塞在昝四海的手里,笑着嘱咐道,“别给你大哥看到。”
“明白!”昝四海喜滋滋地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大三了,明年就毕业了,有了这些衣服,找工作面试的时候也比较容易通过。
昝一清看到邱正彦的时候,脸色一沉,瞟了一眼昝三邻,冷着脸把邱粤叫下了楼,于是那群正在杀鸡宰鸭的妇人惊叫了起来,亲自目睹了新晋爸爸把刚刚下车的客人打了一拳。
虽然客人被打,但新晋妈妈还是极力挽留一家四口住几宿,她并不知晓昝三邻与邱粤的另外一层关系,但她很喜欢昝三邻,而邱粤是昝三邻的好朋友,她自然而然的同等相待了。
邱粤一口应允下来,他最喜欢抱着幼子追着大儿子四处溜达,炫耀自己能力似的,昝一清的脸色越阴沉,他就越高兴,脸色被揍的那一拳也显得不那么疼了。
昝三邻不明白大哥怎么一言不合就打邱粤,心里很是不高兴,好在满月酒最多的就是煮熟的鸡蛋,昝三邻拿了几个红鸡蛋去了壳给邱粤祛脸上的淤青,问道:“你说了什么让我哥生气的话了?”
“哪有!”邱粤委屈地撇撇嘴,“他就是妒忌我有两个儿子,他才一个女儿!”
昝三邻:……
昝一清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否则也不会让两个妹妹读书了,上湖村大多女孩子初中就辍学,昝五湖上的大学虽然不怎么好,但已经是上湖村出来的第一个女大学生了!昝*下学期要念初一,她成绩好,据说要考h市一中的附小,昝父昝母以为两个女儿是昝一清供钱读书,起初还有怨言,后来昝一清明确告诉他们了,钱是昝三邻出的,他们才沉默,没说什么让女儿辍学的话。
昝母喜得孙女,心里高兴,也来催昝二楚生个二胎,毕竟他们的生意已经做到了h市了,生活宽裕了,就要为下一代多着想了。
昝二楚笑道:“妈,你不是不知道的,何充他是九代单传,小胖是他们何家第十代单传,不能坏了规矩!”这当然是杜撰的,何充跟婆婆没有打算要二胎,她也不想再生,那种痛,一辈子受一次就够了!再说小胖成绩这么差,天天只想着玩游戏,已经够他们夫妻烦恼的了,可不想再要一个折腾他们了!
见昝母还要再说,昝二楚忙转移话题,笑道:“妈,你该关心关心三子,别只顾着工作,你看,都瘦这么多了!”昝三邻在帝都找工作的事经由双胞胎的口传到了昝家,个个也都以为他的真的工作了,只有昝一清知道,那个家伙保证过会让昝三邻读到不想读为止。
昝母不说话,只看了一眼昝三邻,起身去了厨房看菜弄好了没。
“三子!你什么时候带个弟媳回来哩?你看你同学,都有两个儿子了!”昝二楚捏了捏三弟的手臂,不满地皱着眉,低声道,“你也得给自己打算打算,别把钱都拿回来,将来你也是要成家立业的!”
昝三邻低着头,眼眶湿润润的,有昝二楚的这句话,他觉得没白费功夫让她跟何充过上好日子了。
酒宴开始时,昝五湖才赶回来,她昨晚由学校组织的舞队去临市商演,今天睡到大中午才醒来,本来不要打算回来的,可听昝四海说邱粤也来了,便忍不住跑了回来,她晕车的症状还是那么严重,辗转了几趟车,吐了一路,抬头一见邱粤怀里的邱正彦,满心的欢悦顿时成了一盆冰水兜头淋下,浇灭了她全部的幻想。
满屋都是笑意盈盈的脸,昝五湖只觉得自己就是跳梁小丑,专门在那人的面前演一出嘲讽自己的戏码。
“儿子,快叫姑姑!”邱粤逗着邱正彦走了过来,朝她笑笑。
“姑姑……”邱正彦乖乖巧巧地喊了一声,黑黝黝的眼睛看着眼前匀脂抹粉的昝五湖。
在小孩的注视下,在邱粤的微笑里,在揪心的刺疼下,昝五湖麻木地点点头,说了一声“乖”,转过身,无声的泪已经滑下了眼眶,打湿了她精心装扮的容妆。
也许,不属于自己的,就该识趣地选择放下了,如此想着,沉重的心似乎轻松了起来,她咬了咬唇,用纸巾拭去长长的泪痕,重新露出一个微笑,转过身,对吕蕙兰笑道:“嫂子!我的侄女呢?给我抱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