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看?”他淡声问,低头盯着手里的折子,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侍郎,“刑部先说。”
“回陛下,此事虽然已有证据,刑部仍需要和大理寺再核查一遍,以免伤及……”
刑部尚书正说着,忽然瞥见站在最前方的首辅,极轻地摇了下衣摆。
他顿时卡了一下,低头斟酌接下来的话语:“……然则边关粮草供应乃是大事,臣认为需要尽快核查这批粮草是否已经抵达边境,臣亦会率领刑部众位官员,尽快查明此事,严惩不贷。”
其余大臣依次说出看法,无外乎都是先查明实情,再行惩办。
轮到户部尚书时,他抬袖擦擦额头上的汗,先给自己定罪:“臣身为一部尚书,未能及时发现属下贪墨错事,未尽督察之责,实乃臣之罪过,臣将竭力重新准备军饷粮草,交于兵部,绝不会耽搁边防大事。”
庆宣帝没有说话,反倒让杨权把另一份折子给底下的大臣看。
除了提前看过的几人,后面来的大臣看完全都心中一紧,户部尚书更是双腿打起了颤。
“……今日凌晨边关急报,”庆宣帝缓缓开口,“北蛮举兵南下,孟士易率军出击迎敌,麾下将士却因粮草不济,体力不支,我军惨败,折损士兵近千人。”
庆宣帝每说一个字,户部尚书腿抖得更厉害,跪在地上的右侍郎更是直接瘫倒在地。
其他大臣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乾清宫内寂静无声,明明烧着地龙,很是暖和,在场众臣的背后却出了层冷汗。
“陛下,”首辅往前迈了半步,“臣以为眼下最紧要的是重新筹集粮草,尽快运往边关,以解孟将军后顾之忧。”
其他阁臣俱拱手道:“臣等附议。”
庆宣帝目光审视地扫过底下臣子,轻笑一声,“除此之外呢?”
话音刚落,他再次开口,如同惊雷劈落。
“户部年年跟朕喊穷,说这里要用钱,那里要用钱,国库不丰,天天盯着内帑,结果国库里的钱全都跑到你们的口袋里去了!如今更是连军饷的主意都敢打了,是不是要把国库搬空,你们才肯收手?!”
首辅径直往地上一跪,“臣失职,求陛下惩罚!”
大臣们呼啦啦地全部跪下,嘴里高喊“臣失职!”
庆宣帝闭了闭眼,不再看他们,一锤定音道:“内阁立即决议,重新筹集军饷,粮草药材每一项都不能出错,三日后加急运往边关;贪污一事,刑部主办,大理寺、都察院协办,朕要在五日内得到结果。”
“臣领命。”
大臣们重新站起来,庆宣帝盯着最前方的臣子,“内阁能做到吗?”
首辅当即拱手:“臣等必能做到。”
“那就赶紧回去办。”
大臣们走出大殿,彼此对视,都看到对方额头上的冷汗,而那位右侍郎早已被禁军直接押下去。
待大臣们一走,庆宣帝瞬间歪倒在龙椅上,胸口急剧起伏,压抑的咳嗽声从他口中溢出。
“陛下!”
杨权大步上前,手抚上庆宣帝的后背,为他顺气,压低声音道:“陛下何必动怒,太医才说要您少动怒……”
庆宣帝摇了摇头,只说:“叫太医院使过来,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
庆宣帝亲自下令,内阁自首辅往下全都在盯着。
户部更是存了将功赎罪的心思,一刻都不敢耽误,全力配合兵部,把军饷粮草药材全部备好,迅速运往边关。
至于贪污一事,刑部和大理寺不敢懈怠,且不说内阁盯着,都察院也在旁协办,指不定就等着在此事上弄出点名堂。
最后,贪污的右侍郎判了枭首示众,抄没家产充公,举家流放,其他涉案大小官员,革职贬谪罚俸等一应俱全。
内阁里有人觉得判的有些重,但被首辅压了下来,光想想庆宣帝那天阴沉的脸色,就该知道只判右侍郎一人死刑,未波及家人,已经算仁慈了。
然而有人还跑到庆宣帝面前直言说判得太重。
“你再说一遍。”
“父皇,儿臣以为右侍郎贪墨一事属实,罪不可赦,然而判其流放即可,枭首之刑过于严苛了……”
庆宣帝盯着站在殿中间的太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