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文一饮而尽,独自斟了一杯,兴致勃勃地说:&ldo;我是一个撰稿人,码字谋生,需要丰富的生活体验,所以喜欢喝酒,喜欢和一堆陌生的美女聊天,喜欢玩游戏,或然这只是本性就如此的借口?总之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自然,少不了那些所谓排遣寂寞的游戏。譬如前些日子,我就混进师大的周末舞会,因为师大盛产美女。舞场四周靠墙摆放着一排椅子,上面坐着猎人也坐着猎物。倘若你看中了谁,便上去做个绅士状的邀请,你可能被回绝,倘若你的要求不高,可以继续依次走下去,你就一定能如愿以偿,因为总有些灰姑娘在耐心地等着你。我刚坐下不久,对面就有一个女生朝我含情张望,显然,我成了她待捕的猎物。我则不动声色地先看她的身姿,至于脸部细节和皮肤成色,由于舞场过于昏暗,就是面对面也不一定瞧得清楚,所以只能凭借运气。我最终走了过去,自然,她也成了我的猎物,这是一场没有输家的追逐游戏。她是经济系三年级的学生,我佯作生物系的研究生。一曲哈特菲尔的《人鬼情未了》果真未了,我便和她悄然退场,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钟点酒店。良辰美景不必细说,清晨醒来,不见女生,这种事情总是女生先逃。更衣时我发现一张遗失的名片,拨通电话果然是昨夜女生的声音。我说我是那个生物系的研究生,她哦的一声说打错了。看着名片,真是无奈,原来也是一个找大学生玩一夜情的。&rdo;肖静失态地大笑,晃得杯中酒液洒落。庄子文收了笑,蓦然温情脉脉地盯着她说:&ldo;很奇怪的感觉,认识你很久似的。我们以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彼此都遗忘了。&rdo;肖静见他认真的样子,扑哧一笑说:&ldo;别,别妄念把我当做排遣的游戏。&rdo;庄子文缓过神来,颇为尴尬地说:&ldo;我现在被鬼缠身,自顾不暇,哪还有游戏的心思。且这种游戏的对手不能太熟,因为人人都很脆弱,都需要隐藏真实的自我。再者说了,对你,一看就知没生活情趣的那种。&rdo;肖静说:&ldo;你这样想,就好,我也安全了。&rdo;两人又是一阵失态大笑,他们都有些醉了。肖静缓过气,一仰脖子,喝空杯中酒,眼神飘忽地说:&ldo;真看不出你这儒雅外表,原是如此不羁,形骸放浪。&rdo;&ldo;城市很大,人很冷漠。&rdo;庄子文暗锁眉宇,不无感伤。&ldo;果是诗人后世,遗传不少。&rdo;庄子文不在意肖静的尖酸,把玩着手机,自顾怅然地说:&ldo;总有些游戏给人真实的感觉,你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缘何?因故?或然当某个时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用怀疑,曾的确真实地拥有过。&rdo;&ldo;拿你的心口之血来,染红世间的每一朵桃花!&rdo;蓦然,肖静被厉鬼附身,狠狠掐住庄子文的脖子,一手正欲掏向他的心口。危急的刹那间,灯亮,威喝,白月攥住厉鬼狠掐脖子的手,红云阻断掏向心口的手,并同时用剩余之手朝厉鬼的天灵盖击去。厉鬼一声惨叫,竖起的长发顿时如钢针般尖利,狰狞之脸痛苦地扭成一团,嘴角獠牙剧烈地膨胀开来,紧绷的手松开了庄子文的身体,悬在半空无望地挣扎着。&ldo;不要!不要伤害肖静!&rdo;庄子文哀号着。&ldo;你这厮,人鬼不分啦!&rdo;红云怒喝道。庄子文无语,木然地看着厉鬼抑或肖静的躯体,像碎片般即要裂开。此刻,他并不能准确地分辨出人与鬼、爱与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什么也不做,唯有等待。蓦然,无数血红桃花静悬于半空。这血红桃花没有化为戾气逼人的利器。这血红桃花的花蕊中生出一张张笑脸来,齐声妩媚地念道:&ldo;记得我否?你说过,还会来讨我的水喝……&rdo;这话语一遍又一遍,忽而重叠,忽而交错,糜烂而芜杂。逐渐,这笑脸变得狰狞,这声音变得瘙痒,仿若万千蚂蚁啃食攻心。庄子文痛苦地捂住耳朵,但无济于事,翻滚在地。白月、红云也显露支撑不住的迹象,眉头紧锁,嘴唇咬得发紫,细密的汗珠自身体的深处汩汩涌出。&ldo;姐姐,我不行了!&rdo;&ldo;妹妹,再坚持一会儿,便能将这厉鬼元魂打散!&rdo;姐妹俩又同时加了力,厉鬼又是一阵剧烈抽搐,那些花朵中生出的脸反而大喝道:&ldo;真是痛快之极,如久旱甘霖,似春风拂面,哈哈!&rdo;两声刺耳的大笑后,那仿若万千蚂蚁啃食攻心的声音再度绵延开来,愈发强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