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白家始终有盏灯火长明直到深更,一个中年男人神色匆匆皱紧眉头推门进了书房,“景煜。”
“父亲。”白景煜正在书房内焦急地踱步,见自己父亲、也就是现在白家家主白进迈进门,忙迎了上去。
“景煜,你不必为此忧心。”白进一见到自己儿子那张焦虑的脸便出声安慰,他摆摆手坐在了椅子上,眉目间的皱纹却迟迟不舒张开来,难掩疲色。
“父亲,要我怎么不担心,白景明那个残废今日还来威胁我……”
白景煜稍显紧张地攥拳,手心沁出了一层薄汗,他虽不愿信,可也知道自己这些年对白家产业的经营不三不四,对打理店面十分不上心,虽说有父亲给自己暗中掌控,但听了白景明胸有成竹的话,也难免信了些。
“他真是这么说的?”白进是个身型瘦削的中年男人,上唇的胡须软塌塌得趴在嘴角,一如他这个人般优柔寡断,眼下他的眉头从进门开始便始终没有松开,连带着脸上的五官都紧张地皱在一起。
白进暗暗思索着,他一直不喜自己这个侄儿,白景明的情绪自小便隐藏得深,饶是大人也猜不透他的心思,那副眸子里始终阴恻恻带着寒意,阴森、可怖、狠戾,内里蕴藏着得这些意味都叫他心惊胆战,和长兄神似的眼轻而易举地闯进白进的睡梦,他常梦魇兄嫂惨死于火中变成恶鬼来寻仇的模样。
每每深更汗津津惊醒,白进都会在内心向兄嫂解释罪魁祸首并不是自己——他只是在能够伸手把兄嫂救出火海时内心迟疑,最后眼看着火舌吞噬了整间屋子,而他和妻子就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这惨烈的灾难……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白进一想到如今白家的家产全部握在自己手里,以后也是传给自己的儿子白景煜,便又能呼出一口浊气安稳睡去,一觉天明。
“是,孩儿不敢胡说。”白景煜颔首,认真地等着自己父亲发话,看白进迟迟不做决定,白景煜添油加醋催促道:“父亲,白景明今日的狠劲可不像是作假……”
“我知道了。”
白进叹了口气起身,朝白景煜道:“你不要轻举妄动,现在白家的家产都在我和你的手里,他只有北街一间有名无实的酒楼,这事大可放心,白景明只是诓你。”
“……”
“是。”白景煜对父亲的决定不大认同,却也顺从地应了下来,听了父亲的话,倒也坚信了白景明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看着白进穿过屋外头的风雪回了屋里休息,白景煜却迟迟没有离开,而是自己在心底盘算着。
他知道父亲的性子不够大胆,否则也不会在接手白家家产后无风无波没有发展,他在书房里坐立不安,今日白景明如此恐吓自己,自己不会善罢甘休的。
片刻后,白景煜把唇角弯了起来,他一定要给白景明一个教训。
次日一大早,白景煜便派人找来了那个定能应下来这桩差事的人……
男子匆匆从后门进了白府,穿着一身打了补丁的灰棉袄,白景煜看到后不禁皱了皱眉,他直截了当地道:“交给你个差事,事成有赏。”
“什么差事?”男子眨了眨一只眼,不信任和迟疑的语气明显,他显然已经不相信白景煜的承诺了。
白景煜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不悦地出口讽刺:“怎么?不愿意?”
“景煜公子,我之前可是按你说的做了,结果呢?”男子嘲讽地咧开嘴,一口肮脏的黄牙叫人心底觉得瘆得慌。
“上次唐龄的事,是我临时改了主意……”白景煜自知理亏,便好脾气地解释了一番,“那不也是为了能够叫她死得更惨些吗?”
“上次她没死成,这次便把机会给你,你自己去折磨她。”
“是杀是剐,或是别的什么法子,由你定,只要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白景煜语气淡淡,他把嘴角弯到一个愉悦的弧度,看着男子的神情明显是动了心,他就知道……杨培不可能不同意。
之前在徐府,杨培便是自己派在彭琴心身边的侍卫,他和彭琴心一直有往来且关系亲密,不像是姨甥的关系,倒更像是亲生母子了……他吩咐杨培帮自己在彭琴心和徐若岑中周旋作梗,叫二人互相构陷谋害,而答应下的酬劳便是叫唐龄惨死。
虽说上次没能做成,但这次把机会交由杨培自己处置,他定会应下来,白景煜有信心。
话音一落,杨培陷入深深思索,他那张丑恶的脸上露出了猥琐下流的笑意,仅剩的一只眼里是深深的仇恨。
白景煜趁热打铁,把自己的计划说了:“我会派人把唐龄绑走,之后交由你处置。”
闻言杨培哼笑一声,不假思索:“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