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泊安一愣,没想到杨兄弟开口先问自己年纪多大,只得如实答道:“哥哥今年虚长三十有二了。”
杨宗志“嗯”了一声,接着道:“任大哥入伍有得多少年头了?”
任泊安心思一阵迷惘,仿佛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参军以来的经历,想了一会道:“这样一想来,也有十二年了,惠宗皇帝二十一年,我在浙江的宁安府参的军,后来辗转入了大将军当年率领的千机营,只是一直是个千机营的右卫兵士,那年随了大将军去征讨西蜀魔教,大将军把我提升成参营士官,一直到大将军十年前破突厥大军于定州,我都是在右卫营里面作的是参营士官,这次少……杨兄弟你在朝廷领兵出来收复北郡,大将军才升了哥哥作了杨兄弟你身边的传令官。我这一生都是拜大将军和杨兄弟你所赐,才能出人头地。”
说完又给杨宗志倒上了一杯酒。
杨宗志听任泊安说完,又点一点头,说:“北方蛮子性格都凶残,大哥你从前与突厥人打过仗,应该是很清楚的。”
任泊安也点头道:“确实是如此,记得当年顽固领了十万突厥兵一直打到定州,在定州打了三个多月,久攻不下,顽固就下令将俘虏我的南朝百姓置放于两军阵前,一声令下,全部射杀。后来突厥人破了我定州的桥野县,将县中的所有男女老少全部斩首。说起北方四国对我南朝的野蛮作为,当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杨宗志见任泊安说的激动,也一叹气,转头看向窗外,这时远远看见两个黑点,好像是两个人骑了马向这里方向过来,外面虽然已经没有风雪,但是这场大雪下了甚久,积雪还是很深,那二人显然赶路已久,身上和头顶的竹笠上都还积满了白雪,胯下的马也是力竭,一脚深一脚浅的行着。
杨宗志凝神看了一会,又转头对任泊安道:“任大哥,我们这次收复北郡十三城,虽然也有遇到不少抵抗,但是我总是觉得过程太过顺利了一些。”
任泊安听少将军如此说,正要说:杨兄弟你带兵有方,倒有古人用兵如神的长处。只是看杨宗志皱眉不语,叹口气,也没说出话。
杨宗志接着道:“这次虽然我们利用了四国分别镇守十三城的弊端,让将士们用混水摸鱼的方法偷袭了突厥守的幽州,大宛守的丰州,契丹守的卓州,岱州和室韦国守的齐州,后来又挟持了这些守城的将领,将他们同胞把守的绵州,月州,平州,宋州,郡州,邸州和怀州取下,只是在望月城外才与大宛国和契丹国的军队打了两场,整个征战过程,看起来都很顺利自然,只是我心里有种感觉,只怕这里有种假象在里面。”
任泊安听杨宗志一口气将这次征战十三城的过程说出来,口气平平淡淡,一点没有居功自傲的表情,心中更是佩服,暗道:要是一般的少年将军立下了这等战功,只怕是眼中再无旁人了,少将军倒还是和初见时的平易近人。
任泊安想了片刻,道:“杨兄弟觉得其中有蹊跷,只是我知道在望月城外的两仗,却是货真价实的,大宛和契丹的主力部队分头出击,杨兄弟你退兵到阴山下,利用背靠阴山的优势布阵分别破了两军的合围,这场仗也是近十年来打的最酣畅淋漓的一次,军中的弟兄们对杨兄弟你也是佩服万分的,我日里与其他兄弟聊天,大家提起你都是竖起大拇指夸耀一番,人人都觉得心中有荣。”
杨宗志一笑,摇摇头道:“我只是奇怪,我去了这十三城中的几座城,每座城内大多都是屋居完好,很少有见到过对我南朝百姓的杀戮场面,难道这次北方蛮子转性了?又或者说这次北方四国领兵的将军戒示过手下,不可对我百姓作恶?”
任泊安听得不以为然,摇摇头,正要接口说话,突然听到门口一个傲气声音喝道:“酒家,备上些酒菜上来,再准备些干粮,我兄弟吃完还要上路。”
说完从门口进来两个人,杨宗志一看,想这应该就是刚刚骑马赶路的二人,此刻也行到这酒家来打个尖。
杨宗志看那二人身材一高一矮,二人走进来之后解下头上的竹笠,却见高的年轻,二十岁许,净白无须,一脸冷傲,矮的年长,三、四十之间年纪,却一脸恭谦之态。
二人走进来之后,年长那人就轻轻说道:“小师弟,师父常常说我们行走江湖要为人谦和,不可争胜好斗与人发生事端。你对这个酒家这般呵斥……你……你这性子何时才能好好改改。”
那小师弟不耐烦的大声接口道:“三师哥,我玉剑门立派五十年,何曾怕过谁来?”
三师哥摇摇头小声道:“江湖之上奇人异事繁多,又岂是你我能阅尽的,你不要以为我们入了师父的门就能目中无天了。”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一个对着杨宗志这桌的桌子坐下,两人都是打量了杨宗志和任泊安一番。那小师弟看杨宗志他二人只是喝酒,并不看他们,哼了一声继续道:“此时正道武林,除了少林,武当和丐帮之外,又有何门派能与我玉剑门相匹敌,三师哥行走江湖久了,这胆子也是越走越小了。哈哈。”
那三师哥见说服不了这小师弟,只是摇摇头,并不再说话。
杨宗志耳中听他二人说话。心道原来是玉剑门的门人来了,听师父说过,这玉剑门号称手下有八百子弟,门主叫做铁剑卓天凡,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几个高手之一,当年在丐帮的天安总坛论剑时,曾经凭了一柄铁剑胜了大小十几个门派,确实是个人物,卓天凡这人听说也是个谦和好义的人,没想到他的徒弟却这般狂妄不羁。
杨宗志和任泊安又一起饮了一杯酒,只是身边有人,自然不好接着刚才的话题说。
这时那酒老板佝偻着腰走了进来,杨宗志刚刚心事重重,这会才仔细看了看这酒老板,见他年纪已甚大,白发苍苍,穿着很厚,这时端了两大满壶酒蹒跚行了过来,酒却也一滴都不洒,杨宗志看看他的脚,又看看他的手,微微一笑,又转向看着窗外。
任泊安心想,少将军刚刚谈性甚浓,被这二人破坏了气氛,回头望向那二人,却见那酒老板蹒跚走到那桌旁,颤颤巍巍的将酒壶放在桌上,正要退下,被那小师弟一把捉住了手。
那小师弟脸上满面笑容道:“老头,我且问你个事情。”
那酒老板口中呓呓呜呜,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意思是自己是个哑巴,无法说话。
那小师弟看的将信将疑,脸上笑的更开心,哈哈笑道:“老头你莫非是个哑巴?”
说完用力的捏住酒老板的右手,酒老板这时仿佛痛的脸色都发青了,左手不断摇摆,好像是求饶一般。
那三师哥看的皱眉头,大声说道:“小师弟,你作什么?怎么欺负一个老人家?”
那小师弟也不以为意,笑着说:“我只是看看这老头会不会功夫,三师哥,我们出来办事自然是要小心一点的才好。”
眼见那酒老板浑身战抖,无法支撑了,霍的把手一松,那酒老板连退三四步,才勉强站稳身子,整个身子还在颤抖不已。
任泊安看的也是心下火起,心道这年轻人怎能如此欺行霸市,端的可恶。再转头来看杨兄弟,却见杨宗志转头看着窗外,双目呆呆的想着心事,好像身边的事情一点也没察觉一般,此时窗外的天色更加阴沉,随时都可能更大的暴雪降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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