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过去和未来……
他开车经过坟场,那群野狗瞟了这辆福特轿车一眼,就掉头拖曳着脚步钻过灌木,在难以忍受的酷热下寻找老鼠和嗅闻水源。
无所谓当时或现在……
他从口袋里掏出滑雪头套和手套,放在驾驶座旁,加速驶离这片老社区。集骨者出发去狩猎了。
这个房间似乎有了一些变化,但她一时不能确定变化在哪里。
林肯?莱姆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这一点。
&ldo;我们很想你,艾米莉亚。&rdo;他讨好地说:&ldo;有事吗?&rdo;
她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ldo;显然没有人通知我的新上司我今天不能去新岗位报到。我以为有人会去说的。&rdo;
&ldo;啊,没错。&rdo;
她看着墙壁,渐渐察觉出这个房间的改变。除了梅尔?库柏随身带来的那些基本设备外,现在房间里又多了一台配有x光扫描装置的电子显微镜,一台带有悬浮充电镜台、用于检测玻璃的显微装置,一台对比式显微镜和做土壤测试用的密梯度试管,以及上百个装满化学药剂的瓶瓶罐罐。
在房间的正中央,摆着库柏最引以自豪的设备‐‐电子气相色谱仪和质谱仪。旁边还有一台电脑,联网到库柏自己在资源调度组实验室的终端机上。
莎克丝跨过一路蜿蜒到楼下的粗大电线‐‐这些装备虽然可以使用家用电,但巨大的电流强度单凭这间卧室的电源是远远无力负荷的。从她闪躲电线时优雅、轻盈的姿态中,莱姆意识到她是个十足的美女。可以说是他在警界中见到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在这一瞬间,他发现她具有极大的魅力。人们说性欲完全发自意识,莱姆对此深表赞同,即使割断韧带也挡不住这种冲动。他还记得在意外发生后六个月的某个晚上,他和布莱妮试了一次。两人都装做不经意的样子:他们早就放弃了,只是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这还真成了一件大事。性爱本来就是很麻烦的,而在你多了导尿管和尿袋之后,尤其需要比常人拥有更多的耐心和幽默感,以及更大的意志力。然而,大致说来,在那个时刻一下子破坏了气氛的,是她的脸。他从布莱妮?查普曼?莱姆脸上僵硬、勉强的微笑中,看出她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同情。这深深地刺伤了他的心。两个星期后,他主动提出离婚。布莱妮虽然表示过反对,但还是在第一回合就在同意书上签了字。
塞利托和班克斯已经回来了,正在整理莎克丝收集到的证物。她饶有兴趣地在一旁看着。
莱姆对她说:&ldo;指纹采集小组只找到八个新指纹,都属于那栋大楼的两名维修工所有。&rdo;
&ldo;哦。&rdo;
他点点头,不客气地说:&ldo;只有八个!&rdo;
&ldo;他在埋怨你,&rdo;汤玛士解释说:&ldo;别介意,这是从他那里能得到的最多的东西。&rdo;
&ldo;没人请你翻译,汤玛士,多谢你了!&rdo;
她回答:&ldo;很高兴我能帮上忙。&rdo;仍然是一副愉悦的态度。
嘿,这是怎么了?莱姆满以为她会一阵风似的冲进房间,把证物袋扔到他的床上,也许还会有把锯子和装有被害人断手的塑料袋。他盼着和她真刀真枪地干上一架。人们在和残疾人发生争执时,很少会真的动怒翻脸,而当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从她的眼神中发现,在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在本质上存在着某种暧昧的血缘关系。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现在知道自己错了。艾米莉亚?莎克丝像其他所有人一样,只想轻轻拍拍他的脑袋,然后找到最近一个出口走人。
仿佛啪的一下子,他的心凉了。当他再次开口时,是对着高挂在对面墙壁上的蜘蛛网说话。&ldo;我们刚才正在讨论下一个牺牲者的最后期限,警员。眼下似乎还看不出有什么特定时间。&rdo;
&ldo;我们认为。&rdo;塞利托接着说:&ldo;不论那混蛋打算对下一个人做什么,他一定已经开始动手了,只是还不知道确切的死亡时间而已。林肯认为也许他已经把一些可怜的家伙活埋在某个没有多少空气的地方。&rdo;
莱姆注意到,当听到&ldo;活埋&rdo;这个词时,莎克丝的眼睛微微眯缝了一下。如果你非得惧怕什么的话,活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两个穿灰色西服的男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两个人大摇大摆地爬上楼梯走进卧室,好像他们就住在这里一样。
&ldo;我们敲过门。&rdo;其中一人说。
&ldo;也按了门铃。&rdo;另一人说。
&ldo;没人回应。&rdo;
他们的年纪都在四十岁上下,一个比另一个略高些,但都有一头棕黄色的头发。他们的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微笑。莱姆看到他们的第一个念头是:一对乡巴佬。但他们那一口慢条斯理的布鲁克林口音很快改变了他的印象。其中一个真的像哈迪男孩一样,沿着苍白的鼻梁外侧,星星点点地分布着一些雀斑。
&ldo;先生们。&rdo;
塞利托向大家介绍这对哈迪男孩:班丁警探和索尔警探,调查工作组的同事。他们的特长是深入调查‐‐走访住在犯罪现场附近的居民,寻找目击者和线索。这是一门精妙的艺术,不过莱姆从未认真学习过,他也不想学。他只满足于挖掘出过硬的证据,然后交到像他们这样的警探手里;他们有了这些资料做武器,就成为一个个活生生的测谎仪,能轻而易举地戳穿嫌疑犯最完美的谎言。对要向一位卧在病榻上的平民汇报工作,他们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有何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