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果然霍危楼正睨着她。
薄若幽走到霍危楼身边福了福身,“侯爷——”
霍危楼没再应声,目光亦重新落向火场之中,薄若幽先是莫名,继而明白了霍危楼之意,她心底微动,未再往前去,隻安静往后站了些。
寒风呼啸,火势随风而烈,轰隆一声,连正厅屋顶都被烧的坍塌下来,这动静惊的围看众人惊呼后退,烟尘弥漫之中,薄若幽身前炙人的热风却是一滞。
她抬眸,便见霍危楼站在她身前,肩背岿然,似能遮天蔽日,一抹飘飘摇摇的黑色灰烬恰在此时悄然落在他肩头,薄若幽心生意动,几乎就想伸手为他拂去。
可这时,薄若幽鼻尖嗅到了一股子极淡却刺鼻的气味,她凝眸转身,一眼就看到远处无人顾及的玉嬷嬷望着着火的祠堂,眼神决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卡,晚了一点。
本文感情线跟剧情走,虽然慢热,但全文无虐,大家放心看!
☆、一寸金17
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一日。
黄昏时分,庄严肃穆的祠堂变作一堆焦黑的残垣断壁,四周的松柏亦被燎烧了大半,昏暗天穹下,犹存几缕残烟袅袅。
霍危楼站在火场近处,眉眼间笼罩着一抹山雨欲来的凝重。
贺成站在他身后不禁声音都轻了些,“侯爷,这火从内燃起,想必也没有别的缘故,只是这地方收拾出来,只怕要六七日。”
祠堂屋舍并不小,除去正堂,前后拢共十多间屋子,此刻断墙瓦砾,并着未烧尽的横梁柱椽,烟熏火燎的坍塌成小山一般,霍危楼眼底一片暗沉,眼风一侧,便见郑文安站在一旁,神色凄然。
“集合府内侍从,再从衙门调些人手,三日内将此处清理出来。”
霍危楼此话一落,郑文安回神,近前一步道:“侯爷,如今府内人心惶惶,不如先破了案子,再来清理此处……”
霍危楼看着郑文安,郑文安眸色几变,到底还是应声,“是,在下这就安排。”
郑文安招手叫来几个管事,照着霍危楼之语吩咐下去,贺成亦下令让捕头再调衙差来,夜幕即将落下,寒风刺骨一般,霍危楼目光一定,忽而发觉薄若幽单薄的身影正往一堆焦黑的梁柱上爬去。
霍危楼皱眉,朝薄若幽走了过去。
火势已去,可这堆残垣断壁之中,仍有残烟火星,走的近了,脚下之地仿佛还有余温,霍危楼不解薄若幽爬到那上面去做什么,她裙摆都被黑灰沾脏。
“你在做什么?”
霍危楼沉声发问,听起来似有不满。
薄若幽回头,却不觉畏怕,反而问:“侯爷可闻到什么气味?”
霍危楼蹙眉,薄若幽便从那堆焦黑上走了下来,她手上亦沾了黑灰,边拍手边道,“侯爷,是桐油,虽已燃尽,可还有一丝烟尘气味——”
霍危楼年少从军,自知桐油为何物,战场上火攻便多用桐油,只因桐油燃势迅猛,不易被水扑灭,燃烧之时还生浓烟,且浓烟有毒。
薄若幽此时也道:“佛堂祠堂内供佛供牌位所用灯油,大都为酥油,酥油虽贵重,却少烟味淡,亦算耐燃,桐油不该出现在此处,且早前民女发觉玉嬷嬷身上也有桐油的气味。”
薄若幽一边说话,一边用手背拂了拂脸颊边的碎发,“此火起的突然,且势头迅猛,想来侯爷已经猜到有异,如今民女可以肯定,是有人以桐油故意放火。”她侧眸看着这满目残景,“祠堂为宗族之重,若非紧要绝不可能放火烧毁,昨夜郑五爷来此,今日一早大小姐便要入京,后祠堂又起火,民女觉得,这祠堂定有古怪,而这一切,皆是昨夜郑五爷与玉嬷嬷的决断,她们要隐瞒什么,这才下了狠心。”
薄若幽说完,却不见霍危楼应话,正担心是否自己多言了,回头便见霍危楼神色难明的望着她,薄若幽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霍危楼先是看着薄若幽沾了黑灰的脸,后又看向薄若幽的手。
她验尸时顾忌极少,面对腐尸也毫不迟疑,十指沾过尸水,又受冻,如今左手二指稍有些红肿,此刻沾着并未除尽的灰渍,实在不忍卒视。
“祠堂的确有古怪,火起的突然,倒是更证明了这一点,已命人清理搜查此处了。”顿了顿,霍危楼语声温和了一分,“今日不用验尸,你不必在此。”
此言便是令她退下,可薄若幽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道,“民女想留此多看看。”
霍危楼凝眸,薄若幽赶忙道:“民女虽是女子,却心思细致,绝不会误事——”
霍危楼眼底闪过一丝微芒,他听的分明,薄若幽还记得他不喜女子在他办差之地的话,霍危楼扫了一眼火场,“这等情状,能发现什么?用你之时,自会召你。”
薄若幽随他视线看去,隻瞧见烧焦的合抱梁柱四散倒地,瓦砾断墙横陈,的确都是些体力活计,薄若幽明白,在这些粗重之物清理掉之前,的确难发现什么。
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那……那民女告退了。”
这语气仿佛有些遗憾,霍危楼见惯了官场上推诿躲懒之人,此刻看着薄若幽,简直越看越觉她眉眼动人,哪怕面有灰污,亦不减花容玉骨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