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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林自南搂着孩子，朝医生望去，心里猜测是不是有人来接孩子了。医生忙去开门。林自南低头看着怀里自己端着碗咕噜喝粥的小孩，竟一时不舍起来。她揉了揉孩子凉滑的头发，又凑上去在他脸亲了一口。

小孩儿唇上糊了一圈粥糊糊，抬起头怔了一刻，又低下头抱着碗喝粥。

凯思走进来时，所见的便是这一幕。他午时回家见了字条，见林自南还未回来，没急着去寻她，后来见天色晚了，才到医生住处来，好接她回去。他远远地立在门口，内心涌起一阵深切的感动，是出自本能的，难以抑制的感动。

第十六章

林自南抬眼见是凯思，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凯思朝她走过来，她忽觉得不好意思，遂低眉去看那小孩儿，全幅感受也只收拢来，只觉满怀都是孩子的温软。看到凯思时，她又不可避免地忆起了所有的挣扎与愧疚，像是两只齿轮互相咬合，一只转动，不免要带动另外一只。

凯思上前抚摸小孩儿柔软的头发，又立了半晌，不知在想什么。林自南伸出手去，握住凯思正往回拿的手。凯思不明她意思，却见她向自己望来的眼睛，两人对视，凯思总觉得她在隐忍着什么。半晌，她才开口问道：&ldo;你吃过饭么？要不尝尝这桂花糕？&rdo;

凯思道：&ldo;吃过了。&rdo;余光一瞥，见医生正拎着香槟瓶颈摇晃，遂低下头亲吻她的嘴唇，轻声道，&ldo;不打搅你们了，我和医生上阳台站会儿。&rdo;

晚风徐送，医生抬眼望天，见了月亮周边一圈彩晕，像一滴油沁在生宣上，不自觉地喃喃：&ldo;明儿无风便有雨。&rdo;他一面给自己倒酒，一面问凯思：&ldo;我瞧你挺喜欢小孩子的样子……要是你们有孩子了，不如认我作义父？&rdo;

凯思接过他递来的香槟，随意回了一句：&ldo;还没打算的事。&rdo;

医生惊讶：&ldo;你们没打算？&rdo;

凯思道：&ldo;我不清楚南是什么想法。&rdo;

&ldo;那你是什么想法？&rdo;

凯思思忖片刻，才缓缓开口：&ldo;我有点害怕，很犹豫。&rdo;

&ldo;生个孩子，又不是你生，有什么好怕的？&rdo;医生顺势在一边摆放的藤椅上坐下，摇摇头，道，&ldo;再说，我也不是没学过这方面，到时候你们有问题，找我就是。&rdo;

凯思沉默，过了会儿，道：&ldo;你记得我和你一起去医院里看过生产的妇人么？&rdo;他颇为难又赧然：&ldo;这还不够可怕的？&rdo;

医生定定看了他半晌，忽的笑了：&ldo;就因为这？&rdo;

&ldo;我担心南会出事。你也不是不清楚难产的可能性有多大。我总不能因为想要一个孩子，赔上我的妻子吧？&ldo;凯思握着酒杯，盯着金色酒水里浮动的气泡，&ldo;再说，南现在有想做的事情，我不希望打断她的努力。&rdo;

医生听了，将嘲笑憋在皮肉里，嘴上郑重教训道：&ldo;凯思，你是娶了个媳妇，不是收养了个女儿。&rdo;

凯思本来就纠结着子女的问题，此时正给医生戳中痛处，词句都斟酌，好不容易憋出一些自己的想法，却不料给医生这样一掺和，百无禁忌地揶揄，顿时着恼，上前一脚踹翻了医生的藤椅。医生手里的香槟在空中荡出一道晶亮金黄的弧线，又跌落，砸在医生的衬衫上，溅出一道湿漉漉的痕迹来。

陡然的巨响将林自南也惊动了，她怀里抱着小孩儿，不好行动，只得拗过头扬声问道：&ldo;没事儿罢？&rdo;

凯思和地上四脚朝天的医生异口同声答应她：&ldo;没事儿没事儿。&rdo;

待应付了林自南，医生狼狈地爬起来，扯着衬衫嚷嚷：&ldo;这件衬衫要不得了要不得了！今早上给泼了咖啡，现今又洒了香槟！&rdo;

凯思叹了口气，帮他扶起道：&ldo;我赔你一件就是。&rdo;

医生握着酒杯的手伸出食指，指着凯思鼻子，嚷道：&ldo;你小子不跟我说实话，给我说对了，你就踢我椅子！&rdo;

&ldo;你说对什么了？&rdo;

&ldo;一个正常男的，脑子没病的，都不会纠结自己女人生孩子的问题，反正孩子是多多益善。就你！什么毛病？你搞格致学的聪明劲用一半在这上头，就知道自己是多荒唐了！&rdo;医生拍着桌子，义愤填膺地叫道，&ldo;你别告诉我，你俩现在……&rdo;

凯思忙打断他：&ldo;够了！我知道了。&rdo;眼光却偏开，想往马赛克的窗户里越过去，看正在抱着别人家的小孩儿喂饭的林自南。忽然想到林自南可能还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凯思怔了怔，低首，像是承认罪行一样：&ldo;我知道了。情况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所以我现在也觉得有孩子也不错。&rdo;

医生翻了个白眼，道：&ldo;收起你们幻想的那一套。那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爱人的方式。&rdo;末了，总结一句，&ldo;给句准话吧‐‐你们孩子会不会认我当义父？&rdo;

凯思失笑：&ldo;你别教坏孩子就成。&rdo;

直到月亮快升上中天了，小孩儿的母亲才重新叩响医生家的门。林自南牵着小孩儿的手，开了门，借着门上吊着的一盏电灯，见了正捋着旗袍上褶子的妇人。妇人和小孩儿一相见，小孩儿便挣开林自南的手，&ldo;哇&rdo;地一声哭出来，直朝妇人奔去。妇人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又是亲又是摸，嘴里一叠声唤着&ldo;心肝&rdo;&ldo;乖乖&rdo;。林自南冷眼瞧着，高高站在台阶上，问道：&ldo;太太，今儿的戏可好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