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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ldo;进屋，进屋说。玲芳，别让钟总站这啊！&rdo;

&ldo;是是是，快进屋！您还没吃吧？我们也没吃，正好了，一块堆吃！&rdo;

两个热情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容钟锐插嘴，说话间，被他们推进屋里，许玲芳站门口再一次打了个热情的招呼后，便一头扎进了厨房。老乔手脚不停地安排好茶水，座位，然后搬只小凳坐在了钟锐对面。

&ldo;我的事儿你也听说了？&rdo;钟锐不明白，老乔没看见，继续说：&ldo;但我不后悔，既然已经做出来了。路见不平仗义执言是每个正派人起码的品格。……&rdo;

钟锐忍不住道：&ldo;老乔，到底怎么回事？&rdo;

&ldo;怎么，你没听说？&rdo;

&ldo;听说什么？&rdo;

&ldo;你真的不知道！……那你来找我干什么？&rdo;钟锐正考虑如何回答，老乔却又不要他回答了，&ldo;你是没法知道，我也是今天早晨去上班才刚刚知道：公司没发给我今年的聘书。&rdo;

《牵手》第二部分（15）

&ldo;为什么？&rdo;其实为什么根本不用问，但得说话啊。

&ldo;为你。&rdo;

钟锐一愣。老乔把刚才跟玲芳做的分析说了一遍，钟锐自然不信，又不便跟老乔较真。就让他这样认为吧，能对他是个安慰，对老婆是个交代，就成。老乔说完了，闭了嘴，两眼望着他，等他说。钟锐只好说。

&ldo;……如果真是这样，方向平未免太小家子气了。&rdo;

&ldo;谁说不是呢。所以我想，早离开他未必是坏事，王纯不就是因为受不了他走了？……王纯的事你知不知道？&rdo;

&ldo;王纯和你情况不同。&rdo;钟锐断然道，&ldo;老乔，这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rdo;老乔摇头，巴巴的眼睛里诉说着期待，钟锐感觉到了，却想不出对方从他这里能期待什么。他试着安慰，&ldo;人早晚都有这一天，你看国营企业的下岗职工，好多才三十来岁，比起他们……&rdo;

&ldo;你意思是说，就叫我认了？&rdo;钟锐没吭声，意思就是&ldo;是这意思&rdo;。老乔只有把话往白里说：&ldo;你不能帮帮我？&rdo;钟锐感到意外，老乔失望了。&ldo;那……那你来找我干什么！&rdo;

钟锐这才明白过来，片刻后，坦然道：&ldo;我来找王纯。&rdo;

老乔颓然地用两手掌捂住了头，身心虚弱得再无力应付客人。钟锐同情地看他，明白不能再待下去了，悄悄起身离开，走到房门口时，老乔在身后气若游丝地说了句&ldo;她不在&rdo;。钟锐回过身。

&ldo;出差还没回来？&rdo;

&ldo;回来了。现在不在。&rdo;

钟锐心里不由一紧。

那天给丁丁过完生日时快十点了，晓雪带着丁丁住下了，钟锐回小学校。小学校大门锁了，老吕屋黑着灯，不知是睡了还是没在，钟锐翻门进去的，因此第二天上午才见着老吕，才拿到王纯头一天留在老吕那里的那张字条。看了条他就打电话找她，找不到，呼也没回。她现在的公司说她出差没有回来，就是说她回来后没去公司报到。往老乔这儿的公用电话打电话，打了不下十次，都说不在。接电话的人态度很糟，这给了他一线希望：也许是嫌麻烦不给找？于是决定跑一趟。她确实回来了，老乔看到她了，这是他跑来这里的唯一收获。她在字条里告之有急事，现在又音信全无，钟锐心里有一种不祥预感。他谢了老乔，向外走，正碰上两手端着仨凉盘、腋下夹着瓶二锅头的许玲芳出厨房门，他不容她开口，抢先飞快咕噜了几句诸如&ldo;我还有事&rdo;&ldo;很感谢&rdo;&ldo;很抱歉&rdo;之类，坚定地拉门，出门，下楼，无暇去想他走后会给老乔留下一个怎样的复杂局面。

在钟锐呼王纯时，王纯的呼机在她包里，包挂在妇产医院&ldo;人流室&rdo;更衣室的挂衣钩上，她本人则躺在&ldo;人流室&rdo;的手术床上。

这是一间空旷的大房子，四面徒壁，房中央一张手术床。器械护士在准备器械，时而响起清脆的叮当声。王纯已经躺好，并按吩咐把腿架在床两边的金属架上。那个长得很有味道的女医生已穿好淡蓝的手术衣，正在戴手套，时而看她一眼，王纯便报以由衷的微笑。这张床上刚才躺着另一位妇女，王纯在外面等候时听到她连连嘶声大叫。干吗要叫？疼点算什么？这张曾使她觉着远不可及、无以追求的床终于承载了她的身体，躺在这里，她的心充满一种宁静的、懒洋洋的慵倦，如一只卧在自家沙发上、阳光里的小猫。手术只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她又重新是一个自由的她了。……窥阴器冰凉地进入体内，一阵钝痛，钝痛尚未消失，刮宫器探进子宫，吸引机启动，顿时，尖锐的疼痛在身体深处爆裂。王纯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屏住。吸引机轰响，透明洁净的负压瓶里溅满大朵的血花，血花顺着瓶壁下流，积聚瓶底……王纯一动没动，一声不吭，以至于女医生好几次担心地看她的脸，看她是否晕了过去。

晓冰站在妇产手术室走廊外趴大门玻璃上向里看，手术只要二十分钟，怎么还没出来？送王纯进去后，她去了街上一趟，按照想象买了些小米、红糖、大枣、鸡之类。这件事整个使她兴奋，内心深处，甚至对王纯有些许羡慕。红糖转了好几个店才买到，费了不少时间，王纯会不会早完了，等不及她，走了？……一个小护士由里向外走，边走边扭着脖子看坐在长椅上的一个女人，那女人俩耳朵上各有一个象牙色菱形大耳坠，不是郎当在耳垂下的那种，是钉在耳垂上，乍一看，像贴了两块不太干净的白胶布。小护士想，人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地乱打扮自己呢？边想边伸手推门，大门便结结实实撞在了同样聚精会神的晓冰的鼻子上。晓冰&ldo;哎呀&rdo;一声用手去捂鼻子，这只手中的红糖就掉在了地上，塑料袋摔破，红糖撒了出来。小护士皱着细细的眉毛训斥她：&ldo;你站这干吗？把地上的东西弄干净啊！&rdo;在别人的地盘上，你只能忍声吞气。晓冰蹲下身子把红糖往袋子里收。吃是不能吃了，医院的地最脏。可弄干净也不是那么容易，没有工具。她不愿用手，弄张纸片一点一点撮。这时一双穿着棕色软底鞋的脚在她眼前停住，她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