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雨霂一个眼神撇了撇妈祖像,连手都懒得动一个,说:「正殿后面应该有些,村里人常备着给落雨的人用的,你去找找看。」
芙竹过去一看还真有,可剩得不多,把能搬出来的都搬出来,放在关雨霂面前给她瞧。关雨霂看了看,说:「你拿一根最长的,从檐上捣几个鸟巢下来,也可以烧的。」
芙竹一听忙皱着眉头担心起来:「可万一里面有鸟怎么办啊?」
关雨霂火不打一处来,身上又冷,自己情绪还没稳住呢,又被芙竹给气得难受,拍着腿说:「你不会看啊。」结果又是一手的水。
芙竹支支吾吾地答,觉得自己蠢,但也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么高看不到啊。」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关雨霂已经不知道是今天叹的第几口气了,都觉得快气短了,又拍了拍身上的水站起来领着芙竹满庙地转,仰着头给她指了几个,说:「就这几个,给我弄下来,记得了吧。」芙竹点了点头说记得了。
等火生起来了,关雨霂又用木头支了个架子,搭着外衣烤干。
芙竹一边看一边诧异地问:「夫人你还会这些啊。」
关雨霂瞪了她一眼,芙竹吐出几个字:「不不不,是小姐。」
关雨霂这才眼神和顺地去看了火,说:「以前跟人学的。」
许久无话。关雨霂就那么坐在地上,抱着膝,看着火。芙竹就在一旁陪着她。
看天渐渐黑了,芙竹说:「小姐你看,这天都黑了,夜里冷,我们回去吧?」
「不回去。」
「这……」
关雨霂皱着眉头看着芙竹,随手拿起一个没烧着的木块,打着离芙竹还有半尺远的地面,大声说道:「芙竹,有点骨气好不好?我即使在这里冻死了,也不要自己回去。今天他方致远要是不来找我,我就冻死在这里算了。而且又冻不死,现在是夏天,你当小寒吗?」边说边击打着地,「振振有词」。芙竹不禁想到了教书管里先生的戒尺,一想就一个寒颤。
「可……这里这么偏,大人未必找得到啊?」
「找不到就不找了?他要是连这都找不到,他也死了算了。」
「小姐……」
「别跟我废话。」说完,从火堆里分出一小堆,说:「你去门口坐着,看到山下有火把的时候就回我这来,记得到时候把你门口那堆火熄了,把柴都还回来。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关雨霂生气起来好可爱啊。真想多气气她。
最近开始变忙了,恢复周更(如果不卡文)。
我自己觉得这两章不如前几章质量好,不知道你们怎么看。有点难写。
第25章章二十五
照规矩办事,哪能称作难事?芙竹依着关雨霂的话,抱了堆柴,取了点火,独个儿坐在门口暖着,眼波流转,瞳子里几点星火瞅着明艳动人,实则更显眸间清冷。芙竹不知人心思,也不善揣测,别人说着,自己就应着,自是无暇想些其余。她不时转过头去看关雨霂,见她一直抱膝坐着,娥眉微蹙,小嘴轻抿,垂眼把那火看。盯火盯火,芙竹怕她伤着眼睛,又怕说上一句会被横上一眼,遂是畏畏缩缩不敢动,探身远远细细瞧,也不知道夫人是在想个何物?这看火可能看穿什么?芙竹不知。
这真三昧火。这万载玄冰。
芙竹转过身去继续守着,伴着晚来的风,掠过脚边的小团火,噼里啪啦炸起火星似细绒一般冒着枯烟,暖是真的添不上几分,也就看它千变万化,绰绰风姿,暂解寂寥。山脚啊山脚,黑漆漆来声寂寂,谁知几时有来人?总归是等。等人。谁知来者是何人?雀儿帮我叫一声。一声是路人,两声是良人。
夜已至,天昏昏。月无痕天愈冷。一啼鹧鸪,拍翅回巢,打落雨纷纷。
瘦柴旁,烟熏人。风一壶水一盆。两分暖意,竟是呛人,引来嗽声声。
曾记旧时话古事,对书赏文,不油尽不知夜深。今闪现,景在目谈笑犹闻。暗伤如许,上珠盘。算算。舒心得须叹几声?人不来,不来人,讥笑一声,把机关都算尽,到头来也不过是空空等。
关雨霂笑自己傻,都到如今这田地了,竟还是怕等空空,自己费劲气力,也不知到底是在为个何物。这等人总是无趣的。无趣倒是好的,就怕是无意的。女儿心实难懂,前半刻思着人,心儿伤伤,如水汤汤,后半刻骂着人,怨气重重,如水汹汹,是在心头把该骂的话都给骂尽了,也解不了这气。怨。怨他这块石头,既不藏着宝玉也不藏着孙悟空,是磨也磨不圆啊搬也搬不动,还不若吊死在这山上,受尽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总之是想撒手做个门外人,壁上相看,诸事不管。关雨霂也没弄明白,自己打小就喜欢过这么一个人,哪里晓得是运气不好还是流年不利,怎么就偏偏挑中了个这么难的,真是心心念念还竹篮打水,空空空。随他去,随他去,今日话至如此,还有何话可说?关雨霂想到此处也真是恼了,任他今后和谁举案齐眉,和谁清池泛舟,和谁赏雪折梅,和谁登高望远,和谁家长里短,和谁互看白首……越想越气,一想到反正那人不是自己,也就无心祝他们琴瑟和谐,只求红事莫相告,无心晓是何家女要同你相爱相知,受你那臭脾气还要给你把衣织。哼。
人来了。欲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