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院,王继宗已经在列祖列宗牌位前跪了半个时辰。
宁氏和一家老小则在祠堂外的院子里肃穆而立,业已站有半个时辰了。
良久,王继宗又拜了三拜后,终于按着膝盖吃力地站起身,缓缓走出祠堂。
院中的人纷纷抬头望他。
“继宗,你真要去投贼不成?”
王继宗的四叔王应常皱着眉问道。
王继宗迈出门槛,这才点点头:“秦大管事乃非常之人,我王家之昌盛就在此人身上了。”
“可他行的是谋逆之事啊。”
“昔日太祖起兵反元,行谋逆之事,先祖仕从太祖,亦为从贼也,继宗今日所行,乃先祖明示,当继承先祖遗志,从贼平天下。”
“太祖那是天命所归,先祖亦至死忠于大明朝廷,你每日拜祭天地君亲师牌位,当行忠君之事,随先祖遗志效忠大明才是啊。”
听到这话,王继宗沉默了,低垂着眼帘久久不语。
良久,才突然抬起眼帘,缓缓道:“四叔,继宗自幼以来,便将天地君亲师牢记于心,并时常警醒,直至听闻秦大管事所言,这天下,并非朱家的,而是天下间黎民百姓的。”
“继宗恍然,如一语惊醒梦中人,所谓天地君亲师,当以苍生为天地,百姓为先,君王为后,所谓治国平天下,当以救黎民于疾苦为平天下,予百姓安乐为治国。”
“秦大管事其人粗鄙不堪,却深明大义,行匪冦之事,却不犯百姓秋毫,麾下区区数十悍匪却敢以天下为棋,高瞻远瞩,步步惊人,如今又以羸弱之兵力抗范家,摇摇欲坠间却得太原神兵相助,此乃天意,亦是先祖明示也。”
听完他一席话,王应常张了张嘴,却又哑口无言。
良久,才长叹一声,又问:“若那姓秦的日后鱼肉百姓,累苦苍生,你又当如何?”
“继宗必当手刃此人,而后以死谢罪。”
“唉,罢了罢了,你去吧,四叔无能,王家就靠你了。”
“继宗必不负宗族所望。”
王继宗躬身,朝王应常行了个大礼,这才踏步而出。
宁氏也朝王应常行了一礼,也跟了出来。
出到王家大门外,王继宗站定回身,和声道:“夫人且放心,那秦大管事虽凶恶,却并非不讲理之人,夫君此去不过上工罢了,日落自会回来。”
宁氏上前帮王继宗理了理衣服,温婉笑道:“夫君,秦大管事乃直爽之人,在他和其他同仁面前,就不要总是之乎者也了,妾身怕他们的听着累,也烦你这文绉绉的黑脸书生。”
“哈哈哈哈……”王继宗不由仰头大笑,“哪怕每日下田种地晒得一身铜,你夫君不仍是一表人才吗?”
“呸,也不害臊。”
宁氏嗔了他一眼,又怕别人看到,便急急忙忙走回大门。
“夫人,为夫去也。”
……
秦川的心情不是很好,正在门楼的屋子里,冷冷望着孟圭明。
孟圭明则缩得跟个乌龟似的,不住地发抖,也不敢抬头看秦川。
“说,那粮店里有多少存粮?多少银子?”
孟圭明缩了缩脖子:“粮食大约……大约一百石,银子没多少,就十几两碎银和几贯钱。”
秦川拽着他衣领把他拎起来:“我之前说过什么?如果你有任何隐瞒,老子一刀宰了你。”
孟圭明哭丧着脸:“我不是存心的,只是……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