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意再度来到精神病院,是下午。
病人们在午休,院子里安安静静的。蓝天白云,草地流水,角落里柳枝摇摆。
草地上刚洒过水,空气清新,甄意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住在这里其实会很安逸。走过小坡,小桥上有个白色病号服的身影,还有一个男性护士。
单独放风?待遇真高。
病人看上去很放松,仰着头闭着眼睛,唇角含笑地沐浴阳光;护士则比较谨慎,拘谨得像保镖。
甄意走上小木桥,病人仍闭眼望着天,阳光洒在他高高的鼻梁上,清秀干净。他一身宽大的白色病号服,白皙的脸在太阳下几乎透明。
她见过。上次和言格谈话的那位。近距离一看,还真是漂亮。
病人忽然睁开眼睛,隔一秒,目光就落到她的脸上,很静。
甄意先是吓了一跳,她没和精神病人近距离接触过,因而惶恐。随即迎上他的目光,她的心一颤,像被什么擂了一下,那是一双多深邃的眼睛啊!平静,无波澜,底下却像藏了暗流。
只是一瞬,他冲她淡淡微笑,说:“Hi!”
甄意的心又是一砰,回应:“Hi!”她脚步不停,反而加快。他目光追着她,待她离他越来越近,他望着树梢的绿色,说:“春天快结束了。时间过得真快,你说呢?”
甄意笑:“不是时间快,是我们在变。”
病人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致的样子,问:“这些天,你觉得很累吧?”
甄意愣了一秒,摇头:“没有。”
他意味不明,再问:“你叫什么名字?”
甄意微讶,没答,不知该停还是该走。这时一旁的护士感觉到了不对,上前一步,摘下耳塞,冷眼看着病人:“你是不允许和别人说话的。”
病人微笑,乖觉地点了点头,闭上嘴。
甄意纳闷。
护士上前,和声说:“抱歉,这位病人病情严重,不能和别人交谈,希望你配合。”
甄意点点头,匆匆看那病人一眼,继续前行。却见护士重新戴上耳塞,是不想被病人搭讪吗?
奇怪,他看上去一点儿不像有病。
该不会是豪门子弟被害强制囚禁起来的吧?甄意心中阴谋论泛滥,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无聊,遂抛到脑后。
走进楼内,护士领她去见言格。
弯过走廊,她透过玻璃往里望,言格一身白衣,站在桌前指着纸张说着什么,一群医生围在旁边。
同样是穿着白大褂,偏偏他格外出尘。
她看了一会儿,提醒自己他是别人的男朋友,赶紧别过头去。
没过一会,里边的会议散了。护士们也从值班室出来,说是神经病们要起床了。甄意听得出,在这里神经病像一种爱称。
甄意歪头看玻璃窗对面,睡眼惺忪的病人们穿着宽松的白衣服,揉着眼睛排着队,哼哼唧唧地跟护士们去活动室。
一个一个都干净,她觉得特可爱。
视线被白色的衣角阻拦,她缓缓抬眸,迎上言格淡静的眉眼,他问:“手好了吗?”
甄意思考后才知他在问脱臼的事:“没那么娇气。”
“脱臼和娇气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