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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尽管如此，母亲没得说错：我觉得无聊，而且寂寞。&ldo;可惜贝斯崔吉家似乎不想跟我们交朋友。&rdo;她仍不放弃，&ldo;他们有个儿子跟劳伦斯年纪差不多，对不对，罗伯?&rdo;&ldo;是吗?&rdo;继父躲在报纸后面，手边一杯白波特酒，穿着剪裁得体的细条纹西裤的长腿以一种不相称的懒散态度伸向小之又小的壁炉。&ldo;你何不请他们过来喝鸡尾酒?&rdo;他放下报纸，从远近两用的眼镜上端瞥向她。&ldo;这件事我们已经讲过了，亲爱的。&rdo;&ldo;有吗?唔，只因为他们还没时间回请我们吃晚饭，我们就不能请他们喝鸡尾酒，我觉得这样非常可笑。告诉你，我觉得这样非常古板守旧。&rdo;&ldo;我们请他们来吃晚饭是一年半以前的事，要是他们想跟我们来往，应该早就找到时间回请我们了，你不这样认为吗?&rdo;&ldo;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们。再说，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想跟我们来往?&rdo;&ldo;我想不出来。&rdo;&ldo;又不是说他们有权对我们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是公司的董事。劳伦斯上的是好学校。我也许算无名小卒，但至少不是个无趣的女人，不像姬尔&iddot;贝斯崔吉。我还以为他们应该巴不得跟我们交上朋友。也许他们很害羞，也许只是这样而已。也许他们需要更多的鼓励。罗伯?&rdo;&ldo;也许吧。&rdo;&ldo;你根本帮不上忙嘛!&rdo;&ldo;你不能强迫别人喜欢你啊，洁洛婷亲爱的。这违反物理法则。&rdo;他翻过一页，熟能生巧地只抖一下就把报纸抖直。

母亲站起来满室漫步，东摸摸装饰品、西摸摸花。我看得出来，这个话题她还没讲完。她烦扰不安、有怨难平的情绪一旦挑起来了，就不可能轻易抚平。我也感觉到她还没讲到重点，她真正的重点;为了讲到那里，她必须制造出比现在更烦乱、更任性的气氛。&ldo;要是一个人一辈子都不打算稍微逼一下别人，我不知道他怎么可能得到想要的东西。非逼不可啊!我这辈子一直都需要推别人一把。&rdo;&ldo;那你还纳闷人家为什么觉得你咄咄逼人。&rdo;&ldo;真的吗?&rdo;我母亲问，那双蓝如紫罗兰的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显得非常脆弱。我看得出继父后悔自己反唇相讥了这么一句。&ldo;不是，亲爱的，我只是说可能……&rdo;&ldo;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贝斯崔吉家不……&rdo;&ldo;别扯到那里去，洁洛婷‐‐&rdo;&ldo;我想你认为你就是被我逼的吧。是不是?&rdo;&ldo;洁洛婷‐‐&rdo;&ldo;那么多次在&lso;波廷南酒窖&rso;喝下午酒‐‐那是我逼你的吗?在芬德利街楼下储藏室的那些浪漫私会，是我逼你下去的吗?是吗?上午过了一半，咄咄逼人的洁洛婷突然把可怜软弱的罗伯&iddot;朱里厄斯&iddot;洛伊先生逼到地下室，因为她再也等不及要来点什么什么，你记得的是这样吗，亲爱的?&rdo;继父叹口气，把报纸折好放下。他不喜欢冲突，为了避免冲突几乎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他自己的不满则默默私下解决，直到结果完全成熟之前，根本看不出他用的是什么对策。谁知道，说不定他坐在那里温和凝视我母亲的同时，已经开始筹划如何另挪出一笔钱弄一间公寓（后来报纸称之为&ldo;藏娇金屋&rdo;）给他的新情妇，后者是私人赌场的女侍，名叫白兰蒂&iddot;寇胡，她的存在大约于一年后被人所知。&ldo;你想要什么，亲爱的?&rdo;&ldo;要?我不想要任何东西。我只是希望我丈夫对我的孩子稍微用点心……&rdo;&ldo;洁洛婷，我只是说我不认为贝斯崔吉家……&rdo;&ldo;哦，谁在乎贝斯崔吉家啊?你以为我在乎那些势利眼怎么想?&rdo;&ldo;那你到底要我做什么?&rdo;&ldo;反正不管我建议什么你都拒绝，又何必讨论我要你做什么?&rdo;&ldo;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rdo;母亲从他身上移开视线，转而调整一朵干玫瑰花。她静静说道：&ldo;比方&lso;皇家奥德伯利&rso;。&rdo;这就是了。

&ldo;啊，这个，洁洛婷……&rdo;&ldo;怎么样?只因为你女儿是会员，就表示劳伦斯没资格加入吗?告诉你，我觉得这样有点侮辱人。&rdo;皇家奥德伯利是郡里富裕人家的运动俱乐部。罗伯的女儿艾蜜莉是会员，就我所知她把空闲时间都花在那里，置身在充满网球锦标赛、小艇大赛、乡村舞会的一片金光朦胧中。那里靠近洛伊家，离我们这儿十二哩编注：即英里，1英里约合16093千米。

在梅德韦河一段宽阔水道的两岸。罗伯每星期天都跟他女儿和两个小儿子在那里见面喝下午茶，回来后总是垂头丧气，令我母亲很不高兴，于是他们夫妇俩又得安排另一个相抗衡的仪式：每星期天晚上回到伦敦时一定要上昂贵的餐厅吃饭，比如&ldo;白堡&rdo;或&ldo;欢快的轻骑兵&rdo;。她已经提过好几次，要罗伯把我弄进皇家奥德伯利，表面上的理由是让我来这里小住时有事可做，但罗伯愈是抗拒，这个主意就愈有更深长的意义，代表她目前在罗伯心中的分量。罗伯是典型迟钝的英国人，没办法直截了当说出，他怕这样会让他女儿生气难受（因为如此一来她得跟那个他为之抛妻弃子的女人的儿子相处），但这显然就是他的感觉，而我母亲认为这实在太不给她面子。她认为，一旦她跟罗伯结了婚，这两个家庭的整个局势就从此完全正常化、稳定化，几乎到达溯及既往、勾销他前一桩婚姻的地步。她常试图要罗伯把他的子女带到我们家，甚至暗示是时候带我们去拜访他前妻了。也许她打算跟瑟蕾娜&iddot;洛伊那些仕女圈的朋友在腾布理吉威尔斯共进午餐吧。尽管如此，当罗伯突然站起来，打电话到皇家奥德伯利找俱乐部秘书时，我母亲八成跟我一样大感意外。几分钟后，我已经成为见习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