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训看覃氏胡言乱语,斥道:&ldo;乱说什么呢?&rdo;
覃氏哪里还管得了别的,直着嗓子道:&ldo;我没有乱说,烟儿的赏赐现在还压在言总管手上,我们是半点都没见着。你打量烟儿是个温柔的性儿,好欺负是不是&rdo;
言泓似乎被气着了,捂着胸口倒退了一步,立刻又站好了:&ldo;既是她的东西,让她自己来找我就是。&rdo;
董训怕覃氏再胡乱攀咬,示意两边的人赶紧拉走。邢忠白着脸,覃氏一面走,一面还骂骂咧咧的。董训上前道:&ldo;言总管,这两夫妻平日就是这般不着调,他们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依您看,是谁陷害我们呢?瑜哥儿怎么办。&rdo;
言泓没有说话,默默地转个身走了,董训只得跟在身后,不敢贸然出声打扰,两人一直走到大堂之上。言泓径直在上首坐了,淡淡道:&ldo;去和厨房说,拿一壶冰镇凉茶来。然后,敦促葛大夫尽快研制出毒素的解药。&rdo;
董训诧异地看着言泓,言泓目光冰冷,原本没有什么颜色的唇现在忽然染上一抹淡淡的红色。董训压下心中疑惑,忙忙地去了。
邢岫烟正拿着昨晚在家里新做的玩偶叮当猫往针织坊去,想着要不要把它身上的蓝色皮肤换个颜色,冷不防撞上了一个人,邢岫烟打了个趔趄,一看来人,道:&ldo;原来是罗嫂子。&rdo;
罗嫂子是厨房里的人,生得圆膀大脸,身材健壮,被邢岫烟一撞,倒还是站的稳稳的。她爽朗笑道:&ldo;邢妹子,平日让你多吃点,你就是不听,看罢,真不经撞。&rdo;
邢岫烟只得笑道:&ldo;今后可得多吃半碗饭了,罗嫂子这是往哪里去?&rdo;
罗嫂子道:&ldo;去冰窖里拿冰块,言总管要喝冰镇凉茶。&rdo;
邢岫烟奇道:&ldo;言总管不是去游历了么,一个月后才回来。&rdo;
&ldo;嗐,瑜哥儿出事,他当然要回来了,&rdo;罗嫂子忽地想起什么,道:&ldo;对了邢妹子,你怎么还有心情站在这里和我聊天啊,你爹娘都让言总管关起来了。&rdo;
邢岫烟手中的叮当猫掉在地上:&ldo;怎么会呢,我爹娘犯了什么错?&rdo;
&ldo;原来你还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听说的,&rdo;罗嫂子道:&ldo;酒窖里少了好多坛酒,你爹娘可不就是失职了么,他们失职也就算了,还说言总管背地里贪你的赏赐,哎哟,言总管脸都气,那个气绿了。&rdo;
罗嫂子本来想说气白了,转脸一想言总管的脸本来就白,硬生生改成了绿字。
邢岫烟可顾不上这些,连忙问:&ldo;少了多少坛?&rdo;
&ldo;具体数目我可不知道,哎哟,不说了,我得拿冰块去了。&rdo;
罗嫂子同情地看一眼邢岫烟,兀自走了。邢岫烟捡起叮当猫,独自在路中间站了一会儿,决定去找言泓。
如果只是少了酒,不是数目巨大的话言泓不会抓住不放,最多赔银子训斥一顿,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邢岫烟脑中一闪,心中有一根线,把董瑜的事情和几天的事对上了。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父母真就麻烦了。
想着想着,大堂已在眼前。邢岫烟走进去,言泓坐在上首,低垂着头,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邢岫烟走上前去,行了礼,道:&ldo;言总管,岫烟冒昧。&rdo;
言泓一动不动,邢岫烟只当他还在盛怒之中,不想理人,只得又道:&ldo;岫烟自知父母一向懒怠,这次犯错岫烟不敢辩驳,只想知道酒窖缺了多少酒,好照价赔偿,减少田庄的损失。&rdo;
邢岫烟立在下面等了很久,也不见言泓说一句话。她微微抬眸,言泓还是保持着她刚来时见到的姿势,放在案桌上的手,指节青白。
&ldo;还有,他们心慌之下胡乱说出来的话,请您不要放在心上。赏赐之事,岫烟并不在意。&rdo;
风吹起邢岫烟耳边的碎发,也吹起言泓的一角衣袖。
&ldo;言总管?言总管?&rdo;邢岫烟又唤了两声,言泓依旧不答。邢岫烟暗道不好,上前摇了一下言泓的肩膀,谁知言泓忽地向前倾倒,正正砸在邢岫烟身上。
邢岫烟被忽然而来的重量压得向后仰倒,额头碰到了两片滚烫的东西,是言泓的唇瓣。
勉力用双手撑起言泓的上半身,邢岫烟抬眸一看,言泓面如火烧,连喷出来的呼吸都是烫的,然而他的手指却是冷如冰霜。像是发烧,又似乎不是。
邢岫烟把他翻过来仰躺在地上,试着拍拍他的脸,唤他的名字,可言泓只是不醒。邢岫烟想起来言泓曾经说过要喝冰镇凉茶,不知道罗嫂子做好了没有。
她转身去厨房,没看到罗嫂子,却看到篆儿正在往茶壶里放冰块。篆儿看到邢岫烟进来,问:&ldo;姑娘怎么来了,厨房都是油污,怪熏人的。&rdo;
邢岫烟道:&ldo;这壶茶是不是给言总管的?&rdo;
&ldo;是呀,我正准备端过去呢。&rdo;
&ldo;给我罢。&rdo;邢岫烟道。
罗嫂子把端茶的活计扔给篆儿,自己去渔船上捡河鲜了。篆儿有点怕言泓,所以磨磨蹭蹭不愿去。这下姑娘说要端,篆儿连忙应下了。
邢岫烟回来,把言泓扶起来倚着桌角,灌下一杯凉茶,言泓眉间动了动,仍是不醒。
邢岫烟发现凉茶有用,又继续灌第二杯,第三杯。等到一壶凉茶见了底,邢岫烟捧着最后一杯,心里犯嘀咕:如果灌完这一杯言泓还不醒,她要去找大夫么?她的直觉告诉她,言泓这般独立冷漠的性子,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生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