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倾回来以后便将自己锁进房间里谢绝见客。
清晨的风还有些凉,透过半阖的窗户吹进来,木窗吱吱呀呀的声音扰的他一阵心烦。
窗帷上站着一只暗色的虎斑鹦鹉,感受到主人的低气压,原本聒噪的鹦鹉此刻雕塑一般的静伫着,大气都不敢出。
这只虎斑鹦鹉因为极通人性而被林雪倾放在李曼婧身边当做宠物,凌晨时分,浑身染血的鹦鹉衔着一块柳黄色的云锦破窗而入,惊的正惊慌失措的林雪倾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而之所以会如此受惊,是因为早在两个时辰之前,他放在李曼婧身上的感知残念突然失去了感应,再怎么试探都收不到回应。
此刻,林雪倾逆光而坐,原本就病态白的脸色更显得苍白。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云锦:这种三晕色的云锦因为织染过程极为复杂,是上层布料中的顶尖之物,一向是供不应求,皇亲贵族掷千金而难得一匹,放眼整个西淩也拿不出几匹来。而昨日的步思南,正因为身着一条高束腰的三润云锦莲摆裙而遭到了步忆情的妒忌。
他一大早赶去逸南苑,无非就是想确认一下步思南昨夜是否在府上,然而看着步微暖遮遮掩掩的模样,林雪倾几乎可以断定,失去联系之前的李曼婧,一定见过步思南。
可是,他如何都想不明白,步家的二小姐怎么会半夜三更的偷偷溜出家门去跑到王都最东的李府。直到听到刚刚回来时,莹绿报给他的消息:李府上下一百三十七口人,于昨夜惨遭灭门。
“婧儿。。。”林雪倾望着窗外低低的唤了一声,而后将脸深深的埋进了手掌之中。半晌,几颗泛着寒气的水珠渗过指缝滴落下来,在檀木的桌子上晕开滴滴水迹,转眼间便凝出一层薄薄的冰霜。
无声良久,林雪倾倏然抬起头无意识的攥紧了手中血迹斑斑的云锦,起身走到书桌前疾笔写下一封信,折好后于封面书下“三皇子亲鉴”的字样,便绑在鹦鹉腿上放出去,然后叫来莹绿,冷声吩咐道:“去转告五小姐,二小姐有难,你是他的人,知道该怎么说,不用我一字一句教你吧?”
“公子放心,莹绿明白。”接过林雪倾手中的云锦,莹绿无害的一笑,便转身告退。
林雪倾冷眼看着莹绿离开,下意识的握起双拳,淡淡自语:“那是这世上唯一认可我的人,既然你先下手摧毁了我的世界,就休要怪我覆灭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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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思南莫名其妙的不知所踪权,宜之计只好让蔻丹先躺在床上装偶染风寒的二小姐。步微暖害怕穿帮,所幸赖在逸南苑里哪儿也不去。此时,她正和青影碧蓝三个人围着圆桌一脸郁闷的推算着步思南可能跑去了哪里。
“我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步微暖撑着脑袋说道,“你说会不会过一会儿就有人把二姐装在马车上送回来了?”
“。。。”
“。。。”
青影和碧蓝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自家小姐点什么好。
莹绿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一主两仆表情相同茫然困惑的模样。她讽意十足的勾了勾唇角,站在门外福身行礼:“五小姐,莹绿来给您请安。”
步微暖正在满脑子跑码,猛地听到一个不熟悉的声音,正准备发怒,抬眼却对上莹绿似笑非笑的眼睛,条件反射的觉得厌恶,下一秒却想起这是步忆情身边的丫头,便忍着轰人的念头,皱着眉问道:“大姐怎么了?”
“莹绿现在被大夫人安排伺候林公子。”
莹绿答非所问,步微暖却感觉微妙的眯了眯眼睛:“所以?”
莹绿笑笑,径自起身,走到步微暖面前:“莹绿只是受公子之托,来转告五小姐,二小姐有难。”说着,递上了手中的云锦。
步微暖看到三润云锦的瞬间,脸色就变了。那是步熙洋从北辰带回来的奇货,步思南极为喜欢这布嫩嫩的黄色,便死皮赖脸的要去做了件衣裳,然后臭屁的穿着像只花蝴蝶一样在自己面前浪荡了好几天,她绝对不会认错!
步微暖一把抓过衣料,嗅到上面浓郁的血腥味,倒抽了口凉气惊问道:“我二姐在哪里?”
“王都最南的山岭里。”莹绿浅笑着回答,一点也不受步微暖心急火燎的暴躁气场影响,反倒笑的和林雪倾如出一辙。
步微暖努力的平息了一下心底的焦躁,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莹绿并不知道,只不过是转述林公子的话而已。”
步微暖一顿,旋即想起林想蓉说过的,林雪倾对昭笛邪术十分精通,当下便信了八分,却仍作试探的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他?”
莹绿笑的事不关己,眼神看向步微暖手中的云锦残片道:“五小姐大可不必相信我家公子,只要小姐觉得这云锦的主人是生是死都没关系。”说完也不等步微暖细想,便行礼告退,临走前又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王都最南是匪类聚集之地,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