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孙昌回来时,微微发抖的双脚时,沈钰心里就更高兴了。
一高兴,沈钰的思路就格外清晰顺畅,就连笔下的字迹都潇洒了几分,看着就透出一股欢快,恰巧合了这篇文章的立意。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沈钰正在为朝廷歌功颂德呢。字里行间透出这般欢快的气息,甭提有多真诚了。
那头孙昌也在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我怎么就鬼迷心窍跟姓沈的杠上了呢?看这架势自己今天怕是讨不了好,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算怎么报复自己?
孙昌越想越慌,哪还能静下心来考试?只觉得脑袋晕晕沉沉,单看着这些字儿都认识,合在一起到底要说啥根本不明白,一篇文章写得颠三倒四,还留了好几个大墨团子。
得,这回又没戏了。
沈钰还不知道孙昌已经遭了现世报,再三确认自己的文章没错字儿后,一笔一划郑重地将文章誊抄在试卷上,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可算是考完了。
仔细一想,这回的考题,貌似比陈秀才出的模拟题还简单些。如果按照陈秀才的批改标准来,自己应该能得个优秀。哪怕是考官改卷改得更为严格些,自己也能考过吧?
沈钰胡思乱想了一通,脑子却格外清晰,再三检查了一回试卷,确认没有任何错处后,正巧天色也暗了下来,县试可不给考生发蜡烛,天一黑就得交卷。这不,已经有衙役上来收卷了。
沈钰自觉考得不错,很是淡定,在一众忧心忡忡的考生中便格外显眼。显眼到陈恪一出考房就认出了他的背影,三步并两步上前拍了拍沈钰的肩,乐道:“如何?我觉得我考得还不赖。”
沈钰简直想翻白眼,骚年,你考得好也别嚷嚷啊!没看到周围考砸的人已经向你投来杀人的目光了吗?
陈恪恍然不觉,还在乐滋滋地拉仇恨:“我记得有一道题爹给我们出模拟试卷的时候考过,我都按爹说的写了,应该不差吧?”
沈钰生怕陈恪再这么嘚瑟下去会被周围人扑上来打死,赶紧将人拖走,大步出了考棚。
一出来,找着沈瑾几人的位置,沈钰就乐了。
无他,沈瑾手上正拽着的那个人,不是孙昌又是谁?
试也考完了,该到算账的时候了。
沈钰冷笑着上前,冲着沈瑾一伸手。沈瑾会意,将早上找出来的那两张纸条递给沈钰。
沈钰打开一看,果不其然,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抄,以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字写满了四书里头的句子。这要是被衙役查了出来,当场取消考试资格,这辈子都毁了。
孙昌这招术虽然不高明,但极为阴狠。沈钰要是感知再差一点,还真要着了他的道。
沈钰冷笑一声,讥讽道:“师兄好阴毒的心思?不知我到底得罪了师兄,让师兄如此煞费苦心毁我前程?”
孙昌脸皮一抖,强自辩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纸条真不是我写的,不信你让陈师弟看看,我的字可不是这样的!”
沈钰讥笑:“师兄若真问心无愧,那便去求何夫子鉴定笔迹,还你一个清白。我虽是乡间小民,也有幸在梁县令那儿露了回脸。若是何夫子也鉴定不出,我便舍了脸去求一回梁县令,定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如何?”
孙昌一时语塞,想反击又找不着借口,只能恨恨地收回目光,咬牙道:“我认栽便是!”
“说得好像是我们对不住你一般。”沈钰继续开嘲讽,“我也奇了怪了,我和陈师兄与你无冤无仇,怎么就让你恨成这样了?陈师兄前几回的‘意外’,也有你的手笔吧?”
孙昌沉默不语,半晌才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大有作为,我自认什么都不输人,为何总是落榜?苍天不公,我不服!”
你服不服关我屁事啊!沈钰简直想爆粗口,碰上这么个神经病,简直浪费自己的情绪。
沈二川原本还不知道沈瑾为何抓着孙昌不让他走,这会儿也听明白了,恨得直撸袖子,怒道:“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坏!就你这样黑了心肝的坏东西,让你考中了才是老天不长眼!”
说完,沈二川还狠狠往孙昌脸上吐了口唾沫。老实人一旦发火,气势便特别吓人。孙昌原本还想继续狡辩埋怨,都被沈二川的怒火吓了回去。
又有陈秀才,亲儿子被孙昌害的好几次县试出意外,更是将他恨得牙痒痒,奈何文化人也想不出什么出气的办法,就见沈二川已经抡了拳头准备揍人了,更是受惊不小。
倒是沈钰眼疾手快地拦了沈二川一回,在礼房门口暴打考生,就算自个儿占理,也要被人说嘴。
对于孙昌这等人来说,脸面可比性命重要的多,戳穿了他披着的那张虚伪面皮,让他名声扫地,有时候比杀了他还难受。
见孙昌脸上还挂着一抹冷笑,沈钰也不跟他客气,退后一步,以袖掩鼻,仿佛孙昌是什么污秽垃圾一般,袖子一挥不屑道:“耻与小人为伍!”
原本想来个帅气的割袍断义来着,然而沈钰觉得为了这么个神经病浪费一件衣服实在不值得,就改成了口头划清界限绝交了。
陈恪有样学样,想到前几次自己出现“意外”后的颓丧心情,还有周围人的闲言碎语,亦是将孙昌恨了个半死,要不是沈钰拦着,他也要冲上去暴揍孙昌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