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释离开柳坤住宿之所,站在宴客峰山脚下,听着清风吹过茂密枝叶的沙沙声,定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理智上,他应该顺着刚刚与其父和闲龙大能说的那番话,假意找个僻静之所,闭关修炼,免得与方才所言不符。
只是好不容易从日日忙碌中抽出身来,有些空暇时间,他更想去见见孟亦。
看看自己牵挂的旧友近日可还安好。
这几日,他又得到了不少天材地宝,里面有些调养身子的丹药,药性温和适宜,想必适合柏函使用。犹记得他前些日子见着柏函的时候,发觉他身子实在虚得很,明明是那般淡漠慵然的样子,却消瘦羸弱地让人忧心,总觉得他身形过于单薄,仿佛下一瞬就会泯灭于世间。
恨不能将他放在眼前好好看着,心中的胆颤担忧才会稍稍消下去些。
然而想到挚友如此,还是他造下的孽,柳释便又愧疚不已,有些怯于去见他。
尽管柏函看向自己的通透眸子无喜无悲,疏离漠然,甚至没有怨憎与恨意,可正是他眼中什么都没有,柳释才更加不敢去看他。
或许,只有自己先将这十年来,不翼而飞的那些礼物之事理清了,弄清楚其中关键,再去见他才是最好的选择。然上次他去找了应霜平,应霜平一口否认并无此事,甚至开始啜泣起来,直教柳释烦躁,不知如何是好。
也罢,还是先去将要拿给柏函的东西整理出来,将这十年前亏欠于他的,全都补齐,再去见他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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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柳释走后,柳坤与闲龙相聊片刻,柳坤便忽而压低了声音,问道:“修为高远如玄宗主,可是许多不见人影了。”
闲龙听闻他问起来宗主的事宜,虽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丝毫未显露出来,只笑了笑道:“宗主尚在闭关。”
“闭关,散源大能寿辰亦不出现?”柳坤故作玄虚问道,“莫非,玄宗主他……”
闲龙大能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摇头道:“柳宗主,这你可就难倒我了,宗主闭关所谓何事,哪里是我能知道的。”
柳坤也朗笑道:“你毕竟是鸿衍宗四大长老之一,不问你,我可真就不知到底该问谁了。”
闲龙闻言,继续与他聊说,却绝口不提玄温闭关究竟是否在冲击突破渡劫。
见从闲龙口中问不出什么话来,柳坤只好换了个话题,道:“那宗主的的亲传弟子应霜平,现在可好?我那不孝子,日日夜夜惦记着他,我听说两人是两厢情悦……看这架势,颇有非卿不娶的模样,让我这老头子可操碎了心。”
数百年前,柳坤便知道柳释与鸿衍宗吟风剑孟柏函走得近,那时他只觉得妥善。孟亦是鸿衍宗宗主的亲传大弟子,人品、资质各方面皆为上佳,两人相交也有利于加深他们凌霜剑宗与鸿衍宗的关系。
后来听闻柳释爱慕上了玄宗主的小弟子应霜平。
一开始,柳坤还以为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将自己精心培养的爱子迷得七荤八素,没成想后来才知晓那人无论资质还是悟性皆是平平。柳释是他唯一的血脉,也是凌霜剑宗唯一的少宗主,怎可与那般之人结合。两名男子倒是没什么,修真界有的是秘宝令人孕育下一代,但是如果其父资质实在平庸,孩子的资质便不好掌控。
因而,那时柳坤是反对的。
后来听闻孟亦出了事,柳坤遣人打听过后后,才知晓,那孟亦的元婴竟然是移植到了应霜平的身上,吟风剑孟柏函已废。
如此一来,释儿再与孟亦此人相交,便得不到半点好处了。
然而释儿那时从鸿衍宗归来,整个人浑浑噩噩,像是中了邪一般,整日里将自己囚困在屋中,嘴中念叨着些什么,不再修炼,也不与人交流。
一开始,柳坤并不当回事,只以为他是修炼遇到了阻碍,自会调整突破了去。
没成想两月过去,他还是如此,仿佛痴傻了般。
这下,柳坤坐不住了,来到了柳释住处。
进入屋中,打开门的刹那,便扬起了漫天灰尘。柳坤朝房间正中央看去,只见柳释蓬头垢面,脸色憔悴苍白躺在地上,没点修真之人的样子,嘴中还痴傻般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自己当时是怎么了,我没有想这么做的,你的心……”
一时间,柳坤怒其不争,将他提起来,一掌扇了上去:“逆子,你看看你如今想什么样子?修者,本应该眼观八方,心向仙界。他人的元婴而已,你既然做了,那掏了便是掏了,又为何因此陷入魔障!”
柳释充耳不闻,满面萧瑟。
柳坤又是一巴掌打过去:“做是你,悔是你,心性如此不坚定,还怎么成就飞升?!”
柳坤还在震怒,却见柳释确确实实已经自我屏蔽,陷入癫狂,再听不得外界声音,只好一脸怒容带他入了宗陵,喂他吃了五千年静心莲。
五千年的静心莲,可拂去人心底最大的痴狂与魔障。
自此,那柳释虽心中还记得当年那事,也心怀愧疚,却忘了孟亦的心,是他亲手挖出来的。
如今应霜平身上移植了孟亦的元婴,想必资质能有所提升。再加上柳坤偶然听闻了玄温即将突破渡劫,踏入飞升期的传言,便想着即使那应霜平达不到自己要求,也可以后期用天材地宝将养,眼前之急是要赶紧将鸿衍宗主峰这一门亲事定下来。
那玄宗主对应霜平如此看重,若是成了这门姻缘,也就多了位飞升期绝顶大能作为靠山,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