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心里早有准备,免不了心中也有些紧张,不解地问道:“台城有事?为何如此急促?”
“边关来了战报,方才穆公派人传言,明日朝议何人出战。”云飞昙一派闲云野鹤的样子,说起战事来,似乎一点不急,刚才那么长时间竟只字不提。
陆珺濯将心中的异样感觉按下,面色如常地说:“那先生也早些回去歇着,边关战事将起,太学这边也要提前做些安排。”
云飞昙沉静无波的眼眸望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行了一礼,退出殿外,早有侍从提着灯笼引他走向太学更深处。
殿中金烛台上火苗渐渐小了,光线暗了下来,陆珺濯一直低头静坐着,没有唤人来换烛,也没有要安歇的意思,有个侍女探头看了数次,因摸不清他的路数,不敢随便进殿侍候他就寝。
陆珺濯的思绪还在书中呢,边关战事似乎提前了,别看尧都现在繁华盛世,那不过是穆朔粉饰太平之下的虚假繁荣,尧都之外,各路诸侯早就不听从天子调令,争地盘正争得热火朝天。
穆朔就是穆公,三公之一的太傅,当今天子的外祖。
翌日一大早,天子车驾居然早已备好,只是陆珺濯难得有个床榻睡觉,一不小心就睡过了头,等他匆匆收拾妥当,出了太学大门,云飞昙立在马车前似乎有一阵子了,秋风吹着他的发尾,略有些乱了,看得陆珺濯一阵懊恼。
好端端的风雅君子在冷风里等着,这待遇好得让人不习惯啊。
“抱歉,先生,予起晚了。”天子自称予,刚才急促,他差点露馅。
“无妨。”云飞昙依旧是那幅闲云野鹤的样子,不急不躁,看着陆珺濯上了天子车驾,才转身登上自己的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尧都而去。
陆珺濯从尧都出来时还是个地位卑贱的驭马奴,一夜之后,返回时乘坐的是天子车驾,穿的是天子的玄端,这一切说出去怕也没人相信吧?
他轻撩车帘,探头向前望去,天子仪仗阵容庞大,六匹纯黑骏马拉着天子车驾,还有不少仪卫,云飞昙站在一辆二匹白马拉着的马车上,跟在仪卫之后,陆珺濯看到的就是那一抹站得笔挺的白色身影。
这书的背景大约像是周朝末年,但是朝代名称陆珺濯没听过,应该是作者架空历史,自己取的名字,这时候的马车还没有像后世那样全封闭,除了天子銮舆,其他人的马车都是敞篷马车。
这一路上,云飞昙是真正的风尘仆仆,进了台城之后,陆珺濯还看到他一脸苦恼,薄唇紧抿,可见他平时肯定很少出门。
那样的表情让他整个人沾染了俗世况味,有了一丝人间烟火气息。
“先生辛苦了,还是先回殿安顿片刻再来朝仪。”
陆珺濯心有不忍,毕竟他还是书中主角,大约还是会有老天护着,虽不至于对他谄媚,但是与其交好也不是坏事,于是,他下了銮舆就对云飞昙如是说道,尽管不远的处,迎驾众臣一脸着急神色,垂手恭候。
“多谢天子。”云飞昙行了礼,众目睽睽之下飘然而去。
穆公领着众臣迎了上来,一番见礼之后,陆珺濯率先进了大殿,走到玉座前顿了一下,而后整理衣装,坐了上去。
阶下众臣再次参拜,陆珺濯那一刻的感觉有点微妙。
当皇帝是什么感觉?
陆珺濯不知道,他在现实世界中没有接触过权力,甚至因为特殊原因,在每个地方都不能呆着超过一年,他的课业是不停的换学校读出来的,学位证也是父亲的老友力保,才为他争取来的,虽然他没有用上那个证的机会。二十七年来他在全国各地都生活过,但是没有与什么人深交,只有几个聊得来的网友。
而此刻,他要面对一殿重臣。他清了清嗓子:“穆公,你先说说现在的情况。”
他其实早知剧情,但是他不能直接就把事情做了,那样不符合君霁的人设。
穆朔年逾七旬,在这个年代称得上长寿了,他现在依然硬朗,保养得当,衣着规整,花白的须发打理得很是妥当。此时被天子点名,习以为常,外孙毕竟是自己扶上位的。
他越众而出,拱手说:“天子,雀天阙八百里急报,雀陵已失,守将阵亡,仅剩一队残兵退守雀天阙,北边牧族虎部追在后面,不日抵达雀天阙外,急需派兵支援。”
雀天阙与尧都之间有八百里沃野,是大宣朝的粮仓,是君家的根基之地宣府,只是前几位王为了召示仁爱,将宣府一切再切,君家的势力仅限于一座小小的宣城。目前各方势力在宣府都有封地,遗留下来的问题就是各自为政,时不时因为抢地盘而动干戈,关键时刻绝对只等着朝庭救援,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